柳翠翠感觉自己的脸和心口就像被刀子割过一样疼,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错在了哪里,大老爷会向着小人说话,为什么他们夫妻的委屈与艰难,大老爷却看不见呢?
这回好了,不仅计划没达成,自家男人还挨了一回棍棒之苦,虎子上学堂的事儿也没着落了,最让柳翠翠不能接受的是,今后也再不能来讨要好处了!
明明自己才是长女,自己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她的两个妹妹在发达了以后,竟然不想着帮衬自己,帮衬这个家!
难道分家了,姐妹之情也没了吗?
柳翠翠想要回米庄去问个明白,想要柳老夫人说句公道话,可是心里头却发憷,今日吴蔚的手段着实是吓到柳翠翠了。
若是二娘和三娘,哪怕是张水生,柳翠翠都有办法搅出几分道理来,可是吴蔚与他们家既无血缘,也无姻亲。
柳翠翠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冻住了。
“哎哟,你这个贼婆娘,慢点!”李铁牛哼唧的声音传来。
“那些人下手也太黑了,这是想打死人呐!”柳翠翠心疼地说道。
李铁牛的身体柳翠翠最了解,当初里正让人捆了李铁牛打了二十板子,伤势也没像今日这样严重。
李铁牛暗骂了一声,眼中充满了怨毒,低吼道:“那个该死的贱人,竟然串通了官府,我不会放过她的!”
“不放过?怎么不放过?人家现在发达了,咱们今后还是别来了。”
李铁牛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就听到了张水生的声音:“大姐,大姐夫,快上车。”
张水生停下马车,先将虎子抱上去,再帮着柳翠翠将李铁牛也扶上了马车:“车里有床被子,你们要是冷了就盖上。”
……
张水生驾着马车直奔城门,车厢里间或能听到柳翠翠的啜泣声。
另一边,吴蔚假借泰州商会有事,便带着两锭银子,穿着大氅出门去了。
接下来的就是柳家的家务事了,吴蔚想着:自己虽是三娘的枕边人,可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始终是个外人,有些话不该自己这个外人来和柳老夫人讲,对方毕竟这么大年纪了,颜面还是要顾虑一二的。
想到这里,吴蔚长叹一声,口中的热气瞬间被凝结成烟,再被寒风吹散。
柳老夫人今日的表现,在吴蔚的意料之中,一个受了一辈子压迫的古代老人,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改变观点的。
有些压迫经受的久了,就连受害人自己都会觉得是正确的,一旦有人试图改变现状,他们反而会觉得不安惶恐。
好在三娘是好的,经过自己有意的引导,三娘已经能隐约察觉到这个时代所加在底层百姓和女子身上的层层束缚,明辨是非。
善后的工作就交给她们姐妹吧,吴蔚如是想着,朝着一家常去的馆子走去。
这冰天雪地的,实在是无处可去,折腾了这一上午,吴蔚也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
母女三人究竟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直到天色彻底暗了,吴蔚才打道回府,回去的时候饭菜已做好有一会儿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吴蔚回来一起吃饭。
见吴蔚进来,张老夫人便让柳二娘子将温在锅里的饭菜都端出来,柳翠微上前去卸下了吴蔚身上的大氅,说道:“去洗洗手,张婶儿特意去打了一坛好酒来,恭贺你得了宜王赐礼。我去把大氅收到楼上,马上就来。”
“好。”
吴蔚和张老夫人道了谢,到水房去洗手去了,柳翠微捧着大氅回了房间,先用干净布细细扫去大氅上面的灰尘,才仔细叠好,用同来的红绸子包了,放到了柜子里。
出了房门来到柳老夫人的门前,柳翠微叩响房门:“娘,下楼吃饭吧,蔚蔚也回来了。”
房间内,柳老夫人应了一声,片刻后房门开了,柳老夫人朝着柳翠微扬了扬脸,问道:“还能看出来吗?”
“不能,走吧娘,我扶着你。”
柳老夫人哭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才停,今天的晚饭都是张老夫人和柳二娘子张罗的,柳老夫人躲在房间里敷眼睛。
……
榨油坊一楼大堂,众人依次落座,张老爹举起酒杯,说道:“蔚蔚啊,张叔敬你一杯,祝贺你!宜王的赏赐……拿来光宗耀祖也是够了的,你算是让我这个老头子开眼了。”
吴蔚将酒杯下低半寸,才与张老爹碰了杯,后者笑眯了眼,感慨自己为何不多生一个儿子,或者干脆有一个如吴蔚这般的女儿。
张老夫人给吴蔚夹了一块排骨,笑着说道:“蔚蔚啊,今儿下午你出去以后,铺子里可是来了不少客人呐,还有带着礼物来的,好在米庄掌柜的老练,帮你接待了。”
柳翠微说道:“来送贺礼的都是知根知底儿的熟人,东西我都看过了,没有太贵重的,便做主收下了,礼单就放在内堂的抽屉里,你想着回礼。”
“知道了。”
柳二娘子见插不上话,便频频给吴蔚夹菜,劝吴蔚多吃点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柳二娘子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柳老夫人,柳二娘子给柳老夫人倒了一杯:“娘,这酒不错,你也尝尝吧。”
柳老夫人垂下眼,沉默半晌,耳畔还回荡着两个女儿对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诫,可她是个笨人,三女儿教的那些话,她反复念叨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记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