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年的庄稼人在临近过年这几天大都是不干活的,要好好休息,绣娘的母亲还要赶集,采买过年要用的东西,家里所有的重担便几乎都落在了绣娘的身上。
而分家出来的第一年,绣娘正享受着从未有过的闲适。
吴蔚和绣娘靠着堆在墙角的被褥上,腿上盖着柳二娘子给的小薄被子,挨在一起。
吴蔚单手捧着张成给的《杂记》另一只手的食指不住略过自己读过的部分,绣娘在一旁听着,看着。
吴蔚倒是没指望如此就能教会绣娘认字,只是想借此机会让绣娘过过眼,熟悉熟悉字形即可。
这本书里记载了许多有趣的故事,民间的风俗,还有一些野史,绣娘听得津津有味,吴蔚也对这个时空有了更具体的了解。
读了几章,吴蔚提出教绣娘认字,二人又取来文房四宝,拿了些剩下的红纸铺到桌上,吴蔚先教了绣娘握笔的方法,纠正了一下绣娘的手势,然后便在纸上写了一到十,这十个字。
除了“四五六七”外,剩下的几个字绣娘都是认识的,用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四个字也认识了,吴蔚让绣娘一边读一边写,一个字写了十遍,写“一二三”和“十”还尚可,另外几个字却被绣娘几乎写成了一团墨迹,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绣娘的脸霎时红了个彻底,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想要用袖子擦又猛然停住了,想要用手挡又知道挡不住。
吴蔚从未见过绣娘如此羞赧的表情,连忙说道:“哎呀,怪我怪我……是我教的不对!”
“……对不起。”
“不是,这件事儿真的怪我,你等着啊,我马上回来!”
吴蔚穿鞋下地快步走了出去,不禁懊恼:绣娘从来没握过笔,自己怎么能用教现代孩子的方式去教绣娘呢?硬笔和软笔本身就不是同一个启蒙方式,用毛笔写字还注重一个力道,稍有不慎就会写成一团污。
吴蔚来到院子里,找到正在拆被褥的柳二娘子说道:“二姐,你能不能给我拔两根鸡毛?再借我一双筷子?”
……陷住赋
一阵阵鸡的哀鸣传来,吴蔚选了两根最粗壮的,拿菜刀在羽毛根部削了两刀,又用两根筷子把鸡毛绑好,回到西屋。
“来,试一试这个,你先对付着用着,给我点时间备备课,再教你用毛笔,咱们先把最基础的三百来个字认识了,会读,会写,来~。”
吴蔚又重新教了绣娘握硬笔的手势,蘸着墨汁在纸上写了起来,这回就好多了,绣娘脸颊上的火红也逐渐褪去。
学完了这十个数字,听写完,吴蔚又教了绣娘“大中小”和“上下人”这六个字,依旧让绣娘每个字写十遍。
绣娘真的是乖巧的好学生,吴蔚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写完了以后吴蔚随即考了一下听写,绣娘全部都写对了,吴蔚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绣娘的笔顺问题,发现就连笔顺都没有错。
吴蔚很惊喜,难怪绣娘的女红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吴蔚在绣娘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专研的劲头。
吴蔚本想今天的课程就到这儿,但看着绣娘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便又教了她“东南西北”四个字。
……
就这样,吴蔚和绣娘一对一的小课堂在刘家的西屋开课了,别看绣娘已经十九岁了,求知欲和记忆力跟小孩子差不多,吴蔚小课堂一直进行到腊月二十七当天,绣娘共学会了二百多个基础常用字和一首《飞雪》,掌握的非常踏实,怎么考都不会错的那种。
后来,吴蔚偶然间从柳二娘子的口中得知:自从吴蔚教绣娘认字以来,绣娘每天下午放学后和清晨天刚亮的时候,绣娘都会跑到院子外面找一截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的。
吴蔚不禁感叹绣娘要是生在蓝星,以她的勤恳和专研一定能考上一所心仪的大学。
腊月二十八,新年的气氛愈加浓厚,富庶的人家已经开始杀年猪了,张水生有一膀子力气,人又实在,街坊邻里有个杀猪宰羊的活儿都请他过去帮帮忙。村里有专门的屠夫,张水生过去只是帮忙按着牲口,濒临死亡的动物力量是很惊人的,光靠绳子可能会捆不住。
吴蔚再次来了精神,这种古朴的新年活动她只在老人的口中听说过,从来都没见过,于是便请张水生带自己一起去看热闹。
对此所有人都觉得很诧异,那种血淋淋的场面,怎么会有人专门去看呢?
当天,张水生一共帮忙杀了一只猪,一头羊,二人回来的时候张水生的手里拎着一副羊皮,里面包裹着半页猪肺。
猪肺是杀猪的人家割给张水生的谢礼,羊皮则是吴蔚借着张水生的情分,花了三十个铜板买来的,原本想买羊皮的有好几家,但场中只有吴蔚一位姑娘,好似那万绿从中一点红,成功拿下羊皮。
“二娘~”
“绣娘~”
来到家门口,张水生和吴蔚异口同声地喊道,姐妹二人一个从东屋,一个从西屋探出头来,齐刷刷地应了一句:“哎!”
吴蔚和张水生进了院子,柳二娘子和绣娘都迎了过来,张水生将羊皮和猪肺交给柳二娘子,说道:“你空了把羊皮好好收拾收拾,晒干了以后给三娘做件袄子。”
“呀,今年的谢礼这么贵重?谁家给的?”柳二娘子惊呼道。
“猪肺是村东头第三户老张叔家给的,羊皮是蔚蔚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