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行事狠辣,又擅长阵法。
不仅仅是草原王庭的四王子,还是草原人当中不可多得的军师。
她跟他交过几次手,彼此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只有更擅长阵法的兄长能克制他。
不过她的父兄死了,他却是活到了最后。
当草原铁蹄踏破城门时,他在后方应该笑得最是大声。
锦绣中原就在眼前,而他的敌人却都已经死去。
没想到,陈松意深深呼吸,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他。
既然是他,那有两个出自草原的高手跟在他身边就可以理解了。
甚至照他在草原王庭中的地位跟所受到的宠爱,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两个护卫。
果然,陈松意很快又看到他身后又多了一男一女。
这两人她没见过。
但从他们手上、脸上的刺青跟气质看,他们是“巫”。
草原上的巫擅长祝祷、治病、占卜、赐福,这位四王子身边的这两个显然不一样。
他们擅长巫蛊跟咒杀。
这样一来,那天在背后对许家下手的是谁,答案就很清楚了。
陈松意的指尖扣入了树皮里。
这实在是叫人很难不动摇。
曾经在战场上力克他的兄长,现在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而这位四王子,眼下则是个孩童。
他会出现在中原,应该是跟前来议和的使团一起来的。
但因为某些算计脱离了队伍,只带着四个人就来到了这里。
她今夜出来,原本只是为了到这里来查探,并没有想杀人。
可此刻她心中的杀意,却在跟理智不停地来回拉锯。
机会难得,在他长成之前就把他杀了,日后可以免去很多的祸患。
这才是她的卦中灵机把她引到这里来的目的吧?
尽管狐鹿死在这里会带来一些麻烦,而且他带来的人不可小觑,《八门真气》刚修到第三层的陈松意未必杀得过,但她脑子里已经开始计算要怎么样付出最小的代价、最快把他杀了。
因为他,她的很多兵、寨子里的很多人,永远都没能再回去。
还有她的父兄,还有城破之后,那些跟着她一起抵挡的城中百姓。
不管是为了对得起四王子以身做饵,特意设下的陷阱,还是为了死在他手上的人。
只要能留下最后一口气,撑到活着赶上船,她就愿意冒这个险,在他还没有长成时杀了他。
就在她计算完毕准备出手的时候,狐鹿的一个动作却让她骤然收住了势。
只见那观音座前金童一般的孩童抬起左手,用一种她十分熟悉的姿势,熟稔地掐算了起来。
月光下,那属于孩童的手掌上的动作分毫必现。
陈松意盯着他的手指,从上面察觉到了一种跟自己的推延术系出同源的熟悉。
在与他们交手的时候,狐鹿总是隐藏在幕后,她没有见过他是怎么推演的。
如果他们用的是同一种推演术,那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交手的时候,谁都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
“他为什么会推演术?”
陈松意定在原地,大脑开始飞速地转动。
她跟兄长的推演术是师父所教,但师父出自天阁,推演术并非只有他一人专精。
难道说,草原人里也有出身天阁的人?他是跟那人学了推演术?
“不对,刚才他既说是来守株待兔,那不就应该算到了我今夜会来?”
作为世上最了解推演术威力的人之一,陈松意知道,推演术只要算到了一点,剩下的就会跟着清晰呈现。
只要他算出自己会来,那她现在藏身之处也在他的算计当中。
依照第二世与他交手的经验,他在底下根本不朝这里看一眼,那不过是本性恶劣的在演戏。
在她杀机骤现,向他出手的时候,底下就会起阵朝她发难。
可眼下看来……却并非如此,狐鹿看上去根本没算到她。
在掐算一番之后,狐鹿放下了手,眼睛盯着前方,胸有成竹地说了声“来了”。
话音落下,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直到这一刻都没有卸下防备,等着他们发难的陈松意就看到两人没入了树丛中。
而底下的三人毫无动作,继续盯着前方。
“……”
维持着藏身在树上的姿势,陈松意心中浮现出了古怪的感觉。
《八门真气》运转到了极致,没有就此卸去。
狐鹿算不到她?
这怎么可能?
林中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
看来今夜除了她以外,确实还有其他的人到这里来了。
树丛后,月光难以照亮的密林中,四人腾移交手,招招到肉。
轰的一声,一棵两人合抱的树被打得从中间断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朝着旁边倒下。
树枝划过周围的其他树,林中鸟雀惊起一片,朝着天空中飞去。
树冠形成的华盖被这样生生打出了一个缺口,月光从露出的口中照下来,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密林深处。
失去了黑暗的掩护,那两个被训练的如同孪生子一般的草原刺客归到一处,藏身在一片阴影中。
在他们对面是刚刚跟他们交手的两人。
这两人都穿着夜行衣,带着全副伪装,从发丝到面孔全都不露,只有一双眼睛在面具的孔洞后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轻描淡写地拍去手背上粘到的木屑,刚刚一拳把树打断的显然就是他。
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警惕地半挡在他身前,防备着对面两人突然暴起。
“一上来就暗杀偷袭,果然是草原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