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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与劳拉的酒(16)

作者: 乌小溥 阅读记录

人潮人海之中,林奈放眼望去,有些人是游离在这座城市之外的。

那时候安蕾就是其中典型。

于是,林奈一有机会就拉着她出来。或是逛街,或是泡咖啡馆,泡茶楼,尽量多认识一些人,让她置身于青岛的喧嚣中。两个月后,安蕾恢复许多,并找到了杂志社的工作。但她还是会一个人挤地铁去看电影,一个人坐公交到深巷买书买CD,一个人在市南老城区走走停停。

作为最亲密的姐妹儿,林奈比旁人更懂安蕾身上的魅力。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是浮躁的,城市也因此显得轻佻暧昧。

安蕾则是完全相反。她从来不会让自己身处于目光的焦点。她喜欢静静隐于人群中,感受平凡气息。再加上她本身写诗吟歌,精通乐器,又与世无争,才凝练了一身独特气质。

苏铮因这气质迷恋上安蕾,又因此远离了安蕾,仅有短短两周时间。林奈身为旁观者,心中五味杂陈。

林奈登时觉得烦躁。她担心这种麻烦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安蕾听到了她的叹息,问:“在想什么?”

林奈燃起一支烟,答的漫不经心:“可能是累了。”

安蕾似有疑惑,却不追问。

烟燃掉半根,林奈镇定许多,又说:“无论你们俩结局怎样,我都觉得蛮宽慰。”

“是觉得我这自闭姑娘终于开窍了?”

“我是觉得,你心情好一些,工作起来更有精神,咱们的新店才会赚钱!”

“你呀你,绕来绕去还是工作的事。”

转眼走到中山路。姐妹两人站在十字路口,清风撩肤,酒意尚在。只见远端的光晕缠绕在一起,一片瑰丽璀璨,早已分不清是灯火还是星河。

第9章 (九)名叫老尹的年轻男人

入股潮音咖啡馆后,安蕾的生活忙碌起来。滑板等业余爱好姑且暂放,Vlog也没时间更新,她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丢进了咖啡店里。

最近谢笛楠来过潮音咖啡馆,苏铮来过,唐果男朋友也来过。且不管男人们的心思,葛析蓉见到这些人,本分守己得很,只顾埋头做事,不多说一句话。安蕾看在眼里,也算松了口气。

之后,店里来了位常客,是一位个子高高的,留着平头,带厚厚的眼镜,衣着像寻常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

自从葛析蓉来兼职,年轻男人每天都来,大致会比她早些。

落地钟每隔半小时会响一下。男人长着年轻的躯壳,内里似乎有钟声般古老的心。

男人通常会选择最靠近落地钟的卡座。他先点一杯摩卡咖啡,七点左右点一杯长岛冰茶,八点左右点2盎司龙舌兰酒,八点半准时离店。每天如此。

男人对喝酒的杯子不在意,但咖啡杯指定要黑色的。他总是面无表情。一张不大不小,坑坑洼洼的脸,像一张铺平在石头上的草纸,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学究气。他会随身带个背包,喝咖啡时,拿出一本黑色笔记本,双臂相叠,放在桌上,目若沉思。一段光景后,他提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起什么,身体姿势总是紧巴巴的。

有那么一两次,他似乎写的兴起,抬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咖啡杯。他目光落去,总能及时控制住力道,将咖啡杯稍微放远一点。

黑色咖啡杯的醒目作用凸显出来。

安蕾这才懂了。咖啡洒了,浑浊一整片,不太好处理。酒若是洒了,起码像水,捏两张纸巾擦拭干净,纵然东流而去,也没人在意。

开始喝酒后,男人会收起笔记本,略微放松身体,拿店里的书来看。

说来奇怪,黑仔和阿白两只猫咪似乎对年轻男人很感兴趣,时常坐到他对面。男人却不太会为两只猫咪分心,只是偶尔看向它们。

另外,男人坚持用现金付帐,每每缓缓取出钞票,再有礼貌地对前台说谢谢。有一次店里零钱不够,安蕾想用支付宝找钱给他,他说不用,留到下次付款再用。

从安蕾到唐果,再到葛析蓉,甚至到不爱搭理人的猫咪黑仔,都觉得他从头发到脚趾都是古怪有趣的。

大概四五天后,葛析蓉给年轻男人端酒的时候,第一次同他聊天。

那也是年轻男人第一次露出笑容。

当晚,年轻男人走后,葛析蓉对安蕾和唐果说:“他说他叫老尹,哈尔滨人,是个作家。”停了下,她又轻声嘟囔:“不知是真是假。”

安蕾心想,东北口音是对的,名称和职业奇奇怪怪,的确难辨真假。她隐隐觉得,老尹是为了葛析蓉而来。至于他何时开始关注到她,无从得知。

两日后。葛析蓉给老尹端酒时,忍不住问:“这年代,为什么只用现金?”

“因为取钱时很有意思。”

“你很有钱?”

“那倒没有。”

“那有什么意思。”

“取钱的时候,感觉取款机像是在对我唰唰倒洗脚水,所以觉得有意思。”

远处安蕾和唐果听见都乐了。

老尹看上去拘谨古板,敢情是个段子手。

葛析蓉倒没怎么乐,以无法理解的表情瞥着老尹,好像在看一只刻奇的不明生物。

葛析蓉很喜欢画画,素描和油画都懂一些。得到安蕾和唐果允许后,她将笔纸取来,偶尔闲时,借用店里的画架画画。

近日青岛夜雨多。有一夜下雨,店里客人走尽,只剩老尹一位客人。

“老尹,要不要给你画幅画?”葛析蓉问。

老尹看上去还算淡定,许久才说:“人长得丑,不值得画。”

葛析蓉说:“又不收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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