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110)
“你使唤我吗?”林畔儿问。
“屋里还有别的下人吗?”
“我不是下人,喝茶自己倒。”
“呵。”魏若若冷笑,“当个姨娘就自以为了不起,把自己当主子看了?”
裴缜袖手旁观,他想看看林畔儿怎么应对。
林畔儿往窗边一坐,默默剥橘子吃。
“你怎的不说话?”
见林畔儿还是不理,嘲讽道:“锯嘴的葫芦。真不知道姐夫看上你哪点,还及不上般若的一根头发丝。”
“林般若不是死了吗?”林畔儿忽然道,“你总提个死人做什么?”
闻言,魏若若忿然作色,指着林畔儿道:“裴玄朗,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好侍妾,竟然敢直呼主母名讳,称她为死人……你不掌她嘴还等什么!”
裴缜方才没阻止此时也不好插手。
“她不是死人是什么?”林畔儿纠结字眼。
魏若若愈发气得柳眉倒竖,见裴缜端坐不动,挽起袖子:“好,你不动手,我来动手,非撕烂了这贱婢的嘴巴。”
林畔儿好整以暇,犹吃橘子,突然扔了一瓣橘子在地上,也不知怎么那么巧,被魏若若踩在脚下,“哧溜——”身子滑出去仰天摔了一跤。
魏若若疼的龇牙咧嘴,五官乱皱到一起。
裴缜赶来扶她,却被她恶狠狠推开,“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死如灯灭,想当初千般恩爱万般缠绵,到头来又能怎样,还不是另结新欢。般若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是否也会伤心落泪,感叹当初的真心喂了狗?”
骂完即哭着去了。
裴缜跌坐在椅里,只觉浑身无力。魏若若的话戳在他心病上,那些被他深埋于心底的愧疚次第翻涌上来,一遍一遍冲刷淹没他。
胸口窒闷到无法呼吸。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拉开他的衣襟,掌缘贴着胸口,轻轻推揉顺气。她还记得他有胸口痛的毛病,也记得他教的缓解的法子。
裴缜脸色逐渐恢复红润。
林畔儿歉意道:“对不起二爷……”
“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害你心里难受。”
裴缜把她拉上来,抱在怀里:“不关你的事。”
“二爷觉得对不住林夫人吗?”
裴缜良久方回:“死的人业已死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第66章 .情情篇(其八)青玉坠
何婆的手在林畔儿肚子上停留好半晌。
“何妈妈摸什么?”
“摸摸你肚子里有没有货。按理说时日也不短了,怎么一点儿动静没有。”
又赶着问:“和二爷多久行一次房?”
“……三天两头。”
“怪了,三天两头行房怎么揣不上孩子呢!”
林畔儿眸光低垂,大约也在为此踌躇。橘子拿在手上也不吃,都给揉软乎了。何婆把橘子从她手拿开,拽着膀子扯起来,“走。”
“去哪?”
“找个大夫瞧瞧。”
经大夫把脉,诊出有宫寒之症,需靠饮食调节,并辅以桂枝茯苓等药,慢慢将养。两人拿着药方出来,转头又钻进生药铺抓药。
抓药的娘子三十许人,保养得宜,肌肤白得湛光,见到林畔儿,疑惑道:“娘子好生面善,在哪里见过?”
林畔儿茫茫然:“我不认识你。”
妇人盯她一会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在大理寺,裴寺丞身边的小娘子,那时你还做姑娘打扮,这会儿梳着妇人髻,一时没认出来。”
听她这样说林畔儿也想起来了,她叫黄惜,在大理寺她曾旁听她丈夫的案子。只是那时她形容憔悴,啼哭不止,远没有今日这番神采。
“娘子用什么药,我抓给你。”
何婆将药方递过去。
黄惜抓好药,另附赠一只小包裹:“装了点本店自制的红枣桂圆干,给小娘子调理身子。”
林畔儿一壁道谢一壁接下。
出来后,何婆又领着她去肉市,买了一条子羊肉,央摊主斩成小块,回去煮羊肉汤锅。
裴缜对此十分疑惑:“天气已经回暖,作甚吃汤锅?”
没等何婆开口敷衍,林畔儿甚是实诚地交代:“大夫说我宫寒,何妈妈煮来给我调理身体。”
“宫寒?”
“嗯,我肚子久不见动静,何妈妈带我去瞧大夫,诊断出宫寒,需食性温热的食物慢慢将养。”
裴缜饭桌上没说什么,晚上到了床上万分愧意:“全怪我那阵子逼你喝凉药,那么寒凉的东西,指定落下病根了,以致不易受孕。”
林畔儿摇摇头,似乎心事重重,“不怨二爷。”
裴缜搂着她,垂头丧气,“你不怨我怨。”
近日裴府里的下人们谈资颇盛,不议论别的,专议论她们的二夫人有手腕,竟哄得二爷心甜意洽,多少日子不见回府的人,近来频频出入二夫人闺房。
“那是自然的。”房瞬仪的丫鬟雪棋洋洋得意,“凭咱们夫人的容貌修养,岂是那等野路子可比。二爷贪食野味,谁又能吃一辈子野味,末了还不是得回归佳肴玉馔上来。”
丫鬟们嘁嘁喳喳,冷不防房门自里而外打开,房瞬仪送裴缜出来,“二爷直接回醴泉坊?”
“先去趟大哥那,之后再回。”
“二爷好走。”
等裴缜走后,又是一轮嘁嘁喳喳,甚至有人开了赌局,赌新二夫人什么时候有喜。
早朝散后,裴绪被召去含章殿,陪皇帝下了几局棋,近午时分,方才归来。一进院子便被告知裴缜在书房里等候。
“来做甚?”裴绪边脱官服边同裴缜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