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丁汉伯爵夫人(225)
比之三年前,小肯特看起来有些消瘦,面颊也略显苍白,想必是在牢中吃了不少苦、几乎见不到阳光之故。但他背脊挺直,像所有英勇不屈、骄傲自持的骑士一样,昂着头,精神抖擞的自门口向大厅内走来。他毫不退缩的、目光坦然的回望王太后,躬下腰身,行礼的动作既标准,又不卑不吭。
不得不说,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尤其讨贵妇们的喜欢,不单因为他骑士的做派,还因为他英俊的脸庞和高大的身形。凯瑟琳当然也不例外,她也是个贵妇人。“我为你的遭遇深表同心,”王太后用一种听起来十分遗憾的口吻说:“如果早知道你的处境,我,不,国王陛下,一定会想法设法把你从敌人的手中营救回来。”
“您无需如此,陛下,”埃德的膝盖仍半跪着,高昂着脖颈,明亮的眼睛凝望着坐在上首的女人,“我从未把这当成是苦难或者折磨,正相反,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磨练,一种意志、精神跟肉体同时的磨练。这三年的时光赋予我的不是遗憾不是同情,而是重生,是使我认真思考、我生命存在意义的一次重生。”
“那么,你找到了吗,年轻人?”
“是的,陛下,在来到王宫前我或许还在迷茫,但在到达这儿之后,在见到陛下您之后,”骑士深吸一口气,动情地说:“我想,我终于找到了,生存的真正意义。”
王太后的声音似乎透出一丝激动,“么,是什么?”
“是您,陛下。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追随您、服侍您、守护您。请您务必要答应我的这个请求,虽然有些唐突,但这个应允却是我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陛下,请您一定答应。”
凯瑟琳端坐了身躯,以一种矜持、骄傲的态度问道:“说吧,年轻人,你想要什么?”
“成为您的侍卫,陛下,我生存的最大也是唯一愿望,就是成为您的侍卫,尊贵的,王太后陛下。”
毫无疑问的,凯瑟琳答应了埃德的请求,她同时也默认了诺丁汉的条件,土地、农民跟小领主们,归他,两个失去土地的伯爵,她自行安排。安排的结果就是,在直属于王室的土地中,在离边境不太远的地方,王太后割出了两块地方给肯特跟贝里两个家族。其实按照她的意愿,只给肯特伯爵就行了,奖励人家生了个顺眼的儿子,可若把贝里撇下,又有些说不过去。得,干脆要给就都给了吧,反正他们都是她儿子的封臣,年年缴税岁岁纳赋,也差不了多少去。不过这两块地一个贫瘠些一个相对富庶些,一个面积小点儿一个相对大一些,这可就不是其他人能够讨价还价的了,就这样,爱要不要。贝里伯爵纵觉吃亏,也只好认了。
与奥丁的纠葛似乎暂时告一段落,尽管王太后暗地里计划着,来年再战,把失去的连本带利讨回来,可乌拉诺斯诸位大贵族心里,却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讨不讨回这两块失地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得了好处也不会落在他们头上,更何况连好处的影子都没瞧见。被奥丁人打得屁滚尿流、连连失利,损失的人力财力物力还没处清算。而一个女人站在头顶上指手画脚,也让这群性格火爆的乌拉诺斯贵族们心里些微的不服气。
于是,在停战休养三周后,由几位大贵族作为代表出面,向王太后提议,也是时候,该给自己找个新丈夫了。
改嫁在亚美大陆并不稀奇,别说其他贵妇,就是王后、王太后们,成了寡妇,也可以干脆利落的改嫁。她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拥有不菲的嫁妆,或者高贵的血统,这使得她们不但会成为贵族们追逐的目标,连家底殷实的商人们也有可能打她们的注意,谁会不想得到这样一个改变子孙后代身份和地位的机会?像凯瑟琳这样的,更是贵族寡妇中的抢手货。因为她的丈夫和儿子,她拥有着统治一个国家的权利,因为她的父亲,她还拥有另一个强国的继承资格,只要有眼睛的就能够看得出,娶到这样一位寡妇将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带来多大的利益。
至于凯瑟琳,对马尔科姆曾有过一些感情,但也绝没到至死不渝、非他不可的地步,如果有位年轻英俊、家世显赫、她又觉得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不考虑再找一个丈夫呢?但问题是,这样的人,该去哪儿找呢?!
远在海峡对岸的女儿为婚事发愁,在斯卡提王宫中的腓力王也在为婚事发愁,不过他愁得不是自己,而是他倒霉催的儿子,王储路易。
从斯卡提到流星城,比到诺丁城要远二十多天的路程,所以到现在,凯瑟琳还不清楚娘家出得这些乌糟事儿,当然,也没人会主动跟她提。但这件丑闻却已在斯卡提王城传得街知巷闻,人们吃饭、睡觉外的所有时光似乎都在讨论着,王储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这多少也怪路易自己,尽管他处处模仿父亲,却缺乏腓力的奸诈、更缺乏腓力的城府,以至于当场捉奸后就勃然大怒,全然忘了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等路易大喇喇的派人把妻子关押起来,并且当众亲手处决了那个令他蒙羞的奸夫之后,王储妃与人私通的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一样,在整个王城都传开了,拦都拦不住。
一件王室的丑闻,还不足以令国王感到头疼,尽管会觉得面上无光,可大家心知肚明,贵族这个阶层里,偷情的男人、女人可不止他们一家而已。王储妃与人私通,被捉了,顶多就是说出去不好听,可也跟所有贵族家庭对待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没什么区别:要么你忍了,继续用这个老婆,要么你发飙,逼教会宣布你们的婚姻无效——变相的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