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绝世唐门]燃烬(194)+番外
分成两章太少,干脆直接塞成一章了qwq
第176章 殊途(十三)
(一百一十五)
“求佛渡我以喜乐,可贪瞋怨怒求不得。”
(一百一十六)
他看见一只白鹿。
它本该穿行在荒无人迹的山林中,如今却出现在人类的城。
仿佛赤|裸地宣告着什么。
所以他毫无犹豫地追上了那只白鹿,跟随它奔跑跳跃间,离开了城,来到深林。
白鹿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尾随,一路向前,不疾不徐。
最后它来到了一处小山谷,在水潭旁停下。
着白衣的女子立于水中,手掌轻抚白鹿的皮毛。惬意悠然,这静谧美得像一幅画。
真教人不忍打破。
他慢慢走出树木的阴影,现身一人一鹿面前。
白姑娘似有察觉,侧身看过来。
只那一眼,她颦笑间自然流露的美丽仍让他生出悸动,心绪难平。
白姑娘是冰雪做的人儿,漂亮精致,清冷如月。能用来描绘她的字眼向来寡淡,多一分艳丽都是污蔑。
她静静注视他,“镜先生。”目光波澜不惊,并无诧异。
从未有什么能真正打破她的平静。
他眸光微沉。
「镜先生」,向来只有她会这么喊他——好吧,还有个跟着她这么喊的小妖女。
他镜红尘,世人对他的称谓无外乎是红尘族长、红尘堂主、明德堂主,或直呼本名,前缀很长,彰显身份,就这么点和常人的不同。
其实身份再显赫的人,翻来覆去的称谓也就那几个。但在她白绮罗之前,从未有人喊过他——「镜先生」。
镜先生。
显得亲昵又礼貌疏离的一个称呼。
是她白绮罗的风格。
当初为何要喊他镜先生?
她嫌弃说叫红尘先生显得不对称。
好。虽然他几十年来也没听懂这个理由,但其实她当时想说的是难听吧?
“镜先生。”她说,“你来了。”
自然而然的话语,好像他出现是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回了神,蹙眉:“你故意让这白鹿引我过来?”
虽是疑问也和陈述无差了。
白姑娘轻轻地笑,为他勾勒出温婉柔和的假象。
“路是镜先生选的。我只不过在等你。”
“你等我?”
“是,我在等你。”
她总说着容易让人误解的话,教人陷入她的泥潭不可自拔。
那双颜色极浅的眸子冷得像冰。
“我很好奇,镜先生想对我说什么。”
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
她静静看着他于漩涡中倾覆,无动于衷。
如神戏人。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
他翘起唇角自嘲地笑,眸光里的热度冷却下来。“跟我回去。”
白姑娘神色无半分动容。
他却看了出来,她低垂眼眸时一闪而逝的失望。
仿佛一切是意料之中。而她不应期待。
“又是这句话呢……本以为这次会有点不同的。”她说,“原来我还是很了解镜先生的。”
她在同他说话,更多是自言自语,用冷静的语气说着抱怨忿懑的话。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在对他撒娇了。
他皱起眉,忽然朝水中的白衣姑娘走近。
“那白姑娘希望我说什么?”他问,“良辰美景,还是风花雪月。”
她没有回答,“……”
白姑娘低声轻叹,抬眸微笑着看他。
“真可惜,”她说,“已经来不及了。太迟了。”
这个笑容像是在代替眼泪哭出来一般。
又或者,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一百一十七)
她与他默然相处几十余年。
究竟是三十多年还是四十年,他也说不清楚了。
他记得这姑娘出现时毫无预兆,离去时也悄无声息。仿若幽灵。
患得患失。心就像破了个洞。
说爱好像牵强了些,可若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丧妻又丧子的单身老男人总对失去这个词汇异常敏感。这是心理创伤条件反射,不受他控制。
她的离开往他心头添了道阴影。
不多,大概也就是过往几十年的总和。
这就很折磨人了。
庭院里的银杏古树形单影只,与同样独自一人的他相映成辉。
镜红尘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拔了原来那株海棠,移来这棵罕有的银杏。
心里有个声音催促他这么做。
他好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里画面旖旎迷蒙,高贵的神沾染了凡尘,被他禁锢。
雪染朱砂眉眼上挑,清冷的神明也带上了妖魅的风情。
他紧紧拥着怀里的姑娘,就站在一棵银杏树下。金色的叶铺了一地。颜色极是扎眼,让人印象深刻。
只是时间推移,那梦的记忆模糊。到现在唯一记清的,是白姑娘在他怀中倦怠慵懒的模样。
多么精致漂亮的姑娘。
可是梦醒来,她依旧不属于他。
(一百一十八)
白姑娘轻轻说,“已经来不及了。太迟了。”
这句话他好像在梦里听她说起过。
在她话音落下之时,山谷吹来一阵冷风。
白鹿像是受了惊,突然从她身旁跑开。四蹄踏上水面如履平地,白鹿冲到对岸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寒风愈烈,夹杂着冰片雪花迎面而来。
他一惊,动身却连白姑娘的衣角也未抓住。片片雪花将他淹没,如坠冰窖。
冷,真冷啊。
是他失误。遇到白姑娘应先将人留住再叙旧的。
心中满是懊恼,他拂袖挥开阻碍的暴风雪。
待雪白之外的景色再度出现眼前时,他惊觉自己竟好端端站在明都的街道之上。
难道方才的相见也是浮梦一场么?
他无力分辨。
但唯一清晰的是,那刺骨凛冽的寒风是真的,漫天的落雪也是真的。
从不会下雪的明都,开始下雪了。
在这六月炎炎的时节里。
(一百一十九)
究竟是什么太迟了。
铺天盖地的雪花回答他了没来得及提出的问题。
暴风雪袭击了明都,那森白的颜色将视野中的一切都吞噬,淹没。
无声又无息。
(一百二十)
他再度见到白姑娘,就在明都的街道。
此时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不足半个时辰。
白茫茫中有一抹刺目的绛红色,像雪白肤色上滴落的一滴鲜血。
他走近了看,才发现那抹红是小妖女身上披的袍子。她抱着这个小姑娘,整个人都融入了雪景中。
小妖女的心口插着把短剑。
年幼的孩子逝去的面容平静安详,睡着了般,好像声音大了就能把她惊醒。
白姑娘将死去的小姑娘轻轻放下,动作小心翼翼,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
然后,她将那短剑拔出。
奇异的是,并未有鲜血飞溅而出。反倒是那小姑娘,身体一点点化作光斑,轻轻扬扬地朝天际坠去。
短剑剑身雪白,光可照人。
“镜先生。”
她抬头,静静的看着他。
漂亮的眼眸倒映着他的模样。死寂空洞无光,像破碎的水晶。
这双眼的主人温浅地笑,一如既往。
她说:“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么?”
这个人说过的话那么多,他怎知道她说的是哪句。
他蹙起眉,抿唇不言。
她说:“我做了一个梦。”
——梦。
这个字像开启记忆的阀门。他忽然就想起了什么。
记忆里的女子说,我做了一个梦。
我杀死了我的小姑娘,把剑刺进了她的心脏。
于是后来……
“于是后来,我也死了。”
脑海里的回忆与眼前的画面重叠,她将曾经说出的话复述给他听。
同时,她那把短剑架也在了自己脖子上。
巨大的恐慌出现在在他心里。
“住手!”
他想也不想的打落了白姑娘手里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