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年代/一个人的旧时光(55)
大约一刻钟后,晓苏给我来电话了,如果她不来电话,可能坏情绪我也就独自吞咽了,她的电话却让那些压下去的灰烬死火复燃。晓苏,你又为何要骗我呢?
“还没回啊?”她在电话里轻悄地说。仿佛一直在贤妻良母般等我。
“嗯,走不开。你在家?”
“对啊。”
“一直等我?”
她稍稍犹豫了下,“不等你等谁?”
小贱人。我咬牙切齿了下。说:“你是不是挺高兴我不回家的。你要干什么事就不用向我汇报了。你是不是一直在算离开我的日子,再一个月,不,27天,你就解放了。”
“端木你,是不是喝多了?”她小心翼翼的。
“我说得不对吗?你甚至都等不到满期。就算只是交易,你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
“……”
“为什么不说话?”
“我……是临时,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她吞吞吐吐。
“你闭嘴。”我觉得我很难过。真不想为这种事跟人吵架。争风吃醋,她也配吗?
“你在哪?”她问。然后,我看到我们客厅的窗开了,一抹黄色溜出来,然后有个小脑袋露出来,她在往下看。
“我马上下来。”
她下得很快,大衣没有披,衣着单薄。下身是条窄裙,长靴裹出两条颀长而生动的腿,是什么样的客,需要她这么不要温度地装扮自己?
我抑制住不快,撇掉她向我靠近的手。
她也就不试图抚慰我,端庄楚楚地坐直。MD,她就不能再低低姿态?她对我再媚颜卑膝也是不为过的。我找到烟盒,点起烟来。
她说:他是——
“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这些天,你跟那帮画画的混在一起。”
“没错啊。”她也不抵赖,“方先生很欣赏Z的画,他说想把他的画带到美国,参加芝加哥双年展。”
“前提条件是你陪他睡一晚。”我冷笑。
“你胡说什么?”她怒向我。
“哼,他还用亲口说吗?人家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难道不会主动以身相许。你最擅长此道,我还不清楚?”
晓苏被噎了下,闷了闷,急赤白脸道,“不是你所想的。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么龌龊。从来没有免费的帮忙。你居然恶心到要我放弃半年的自由陪你?有了你的比较,别人再恶心也恶心不过你。”
她居然这么看我?我悲哀到极点,她就看不出我留下她是因为爱她吗?要不留恋她我发毛病这么处心积虑?这么多日子,她就体会不出我对她的珍惜?我难过死了,但是脸色越来越青,我想这是尊严在作怪。
“你也要看看自己是谁?如果你有点尊严,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先去怨谁,都是你乐意的。”
“端木舍,你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
“我不想跟你吵架。”
“以为我想?”
“端木,你要我怎么样?我们就是半年协议。我对你还不够俯首帖耳、奴颜婢膝、斯文扫地、曲意承欢?你以为你脾气好?每天每天吵,我受够你了。”她去推门,我锁上了。
“开门呀!”她踢。
我拉过她,痛苦不堪地亲吻她。我的身子是颤抖的。我不想自己这么告饶。
她后来停止挣扎,爬过来,坐到了我身上。我们静静地贴了会,最后她缠着我的脖子,以一种留恋的语气说:我们分手吧。
要不是听清了这句话,我会以为她在说,我爱你。
“还有27天。就不要了吗?”我说,仿佛在自由自语。
“不要了。再多100天,也没有意义。我们没有结局。你妈妈又不可能接受我?我们性格太近,老吵老吵,太伤元气。要是我一开始就认识你,也许就好了,可事实是,我认识了很多人之后才认识你。我也不要你娶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我觉得你满好的。”
她好像哭了,蹭着我的胸脯,“我好什么呀,老让你不高兴?”
“你就不能不让我不高兴吗?”
“有些事我必须做。”
我又冷笑了,“游荡是你的本性吗?”
她仰起脸也笑,“你要这么想也好。”她梨花带雨,笑得真清纯,又邪恶。
我想我要放开她了,虽然是这样舍不得。她是我的毒,我无药开解,但至少可以中得不那么深。
“好吧,那27天就算了。”
她抱紧我,头发缠在我胸口。我堵得慌。
那晚上,我们由着性子□。直到筋疲力尽。翌日下班我回家,晓苏已经走了,她的衣物和画全部带走,屋子空空落落,好像她从来没有居住过。
我在渐落的暮色里后悔不迭。却只能任其走远。有一天她成了我的回忆,我会不会遗憾?
晓苏还在妈妈的画廊做着。我想念她的时候,会过去看看,她像任何办公室的文员一样中规中矩地接待我。我心口发疼,无法看她一眼。
她在电脑后哒哒敲字,速度很快,心无旁骛。我真恨她。
她上报的那个民间艺术联展没有批下来的。妈妈觉得那是很亏本的事情,不值得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晓苏在三个月后辞职了。妈妈说,挽留过她,但是她很坚持。妈妈说,她似乎臃肿了些,有点暴饮暴食的样子,问是不是跟我们分手有关。我不清楚。她也为分手难过吗?
“你也不要这么颓唐,晓苏人不错,但是比她好的还多的是,这个周末,你去见华家的千金……”
我没有兴趣,但说好。
这会不会让我遗忘得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