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化后是春天/爱过,不如错过(17)
他说:男人身心是可以分离的。
她说:女人呢?我要跟别人做了,你会接受吗?我说我也身心分离,你容忍吗?
他敛眉,说,语声,别闹了,我没有办法嘛。
你接不接受?她执拗地问。
他说,我爱你怎么会接受?
她笑,说:好了。你回吧。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一辈子不想见你。
他却又不回了,坐床上哄她。说着各种好话,专门使她耳根子变软。
就是这样一搭没一搭地虚耗着日子。
到了9月初,家里出事了。母亲要做一个大的手术。父亲打来电话嘱她快快回家。
她请了假,收拾行李匆匆赶去火车站。候车时,接到陈剑电话,问她在哪。然后让她等。不久后他到,说:我都知道了。你不要着急上火,我会想办法。有什么事你打电话告诉我。她不语。看地面。以前她碰到任何事都是他为她处理。长久以来是依赖惯的了。
他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她手里。她就跟烫了手似的,缩。
他说:是我的钱,与方圆无关。塞到她包里,苦口婆心说:家里这么大事需要钱的嘛,我知道,你自己又没积蓄。
她一直垂着头,因为眼睛湿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而后终于听到检票通知,她扭头拎了行李就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他却还兀自在身后喊:路上小心点。看好行李。不要睡过站。她历来就是马大哈。
到火车站,他又发短信过来交代一遍,嘱她不要着急注意身体云云。和往常一样很罗嗦。
她眼里的泪扑扑流,后来越流越狠,只有爬上铺位,用一张面巾纸挡住自己。她知道眼泪有点祭奠过去的意味。
良久,她回短信:钱算借的,我过阵子还你。
清晨,一下火车直奔医院,却没找着人,打父亲手机,原来刚已经转院了。语声又赶过去,父亲在电梯口迎她,喜滋滋说:陈剑安排住进了咱市最好的医院,知道吗,要给你妈主刀的是这个院的副院长。他是这方面最权威的医生。
语声想了想,忍不住说:爸,以后不要再找陈剑了,我跟他分了。
父亲眼睁大,一副茫然的样,而后跺脚骂她,是你提的吧,这么好的人你哪里找。我看你,你,越活越不懂事……陈剑去过她家,父母亲戚外带邻居没有不喜欢他的。都觉得她是捡了天大便宜似的,又暗自觉得他或许头脑发热看走眼。于是,他们都鼓励她,一定要在他发热时把便宜捡到。语声老大不高兴的,对他说:你一来我家我很没面子,拜托凶神恶煞一点吓吓他们。他笑呵呵说,哪敢,卖力演出不就是为了你有面子么。她嘀咕,我相形见绌,一点面子也没有。嘀咕却也是甜蜜的。
父亲继续数说她。她不语。
因为母亲的病,父亲很快也精疲力竭。
下午就要动手术,两人开始走马灯一样办各种手续,签字交钱,不知是不是陈剑的缘故,医生对他们都非常客气。
在手术室前等了4个多小时,医生出来,称手术一切成功。
父女两人都松了口气。
母亲推进重症监护室。语声让父亲回去休息,自己在医院守着。
父亲说:也好。走几步,突然回头,说:跟陈剑说一声吧,别让他着急了。
语声恩了声。
打电话过去,对方手机却是关机状态。算了。她想。
便坐在过道口的塑胶椅上等母亲苏醒的消息。
有点累,昨夜火车上未睡好,刚才又透支了精力,便点着头打起瞌睡了。
不知怎的,居然安安稳稳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舒舒服服被人横抱在怀里,惊了一下,忽然就闻到了熟悉的体味,是陈剑了,他居然来了。一瞬间,她心里还是滑过了暖流。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虚弱,她又把眼睛闭上,头埋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听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总是很慢。她以前说他身体里有一架老下来的闹钟。
这个怀抱,以前自己是多么贪恋。
她的脸往里拱了拱,他抚她的发,说:醒了?
她恩一声。更紧地贴着他。这个城市没人知道他结婚了,她跟他装把亲热不过分吧。她想。
他轻柔地唤她,小猪,亲爱的小猪猪。
是啊,这是他对她的昵称。他总说她是只勤快的小猪,就是童话《三只小猪》中的老三,搭了个砖头窝,大灰狼跑不进来的那只。但是他不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有多懒,懒得做家务,懒得打理自己,懒得动。周末时,经常就顶着蓬蓬乱的头发,穿着睡衣,躺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小说。有时他电话来,她就对了那根线与他撒娇。如果,结婚,那该多好。
她心里又酸疼起来。挣扎起来。
他说:再躺会?
她说不要了。又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帮忙。
我们要说谢吗?他捏她脸。
她说自然要,我跟我爸说我们分了。
他拉长脸说你干吗提。
她说骗,怎么骗啊?你还想怎么骗?
他不说话。
过一会,疲倦道:别老提这事好不好。我在附近开了房间,你过去休息下。我来守。
她说是我妈。
他斜她一眼,说:别生分了,你明知道我的心。
她本想再噎他几句。想想算了。他百忙中来,已经仁至义尽。
就一起等。他把肩借给她,她又靠着睡着了。
凌晨,值班医生汇报情况,说已醒,一切稳定。两人放了心,去酒店休息。
语声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勉强睁开眼,发现陈剑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