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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化后是春天/爱过,不如错过(54)

作者: 目非 阅读记录

拖了几天,她去了医院。验血后她怀有的某种侥幸彻底破灭。她拿着验血单,张大嘴,无法反应。不久后,慌张与迷惘慢慢造访她。

怎么办?

医生问她要不要时,她依然傻乎乎痴愣的模样。

还没结婚吧。医生淡淡地问。未婚先孕这类情况大概也见得多了,继续淡淡问:想人流还是药流?又分别讲了两种情况的优劣。

语声听得害怕。讷讷说:我考虑一下。而后狼狈逃窜。

走在盛夏的阳光里,日头把她心上的惶急一蒸发,一点甜丝丝的东西慢慢渗了出来,她想,这可是她和至鸣的孩子呀,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男孩还是女孩,会像他那么好看吗。她喜滋滋的揣想。一阵后,突然停住了,难道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不应该要吧,他出生算怎么回事。她跟姓冯的没什么关系。他也许都不会回来。他要知道了,能跟她一样为这个孩子高兴吗?

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了。一个电话也没。他估计正在忘记她的途中。喜悦就慢慢淡下来。

接下的日子,她在彷徨中度过。迟迟下不了决心。一而再拖延的日子里,她保持心情愉悦,合理饮食,还去书店买了相关的书,她的观点,在未做决定前,她决不亏待这个孩子。晚上,她会放一下冯至鸣留给他的碟,边听边对大概也就黄豆芽一样大的胚胎说,是你爸爸的演奏。好不好听。第一首呢,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这首曲子是他笔下最富于灵感、最催人泪下的篇章之一。你爸爸弹得很好,把沉思与幻想、悲壮与激越,宁静与优美、华丽与奔放等各种风格娴熟地熔于一炉,又展现出俄罗斯式的宽广大气……

在这样喃喃的自语中,她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谧。母性情怀悄然降临。

那堕胎的念头越来越稀薄。

周末回家,她忽然吃不得油腻,席间呕吐了几次。母亲看了怪异,将她叫到房间,说:怎么回事啊。脸色这么差。

她低声说没事。

母亲说,还没事。妈是过来人,明白着,老实告诉妈。

她沉默了会,也确实是憋得难过,想找个人分解。便说了:我好像怀孕了。

母亲虽看出,还是惊讶了。因为守旧,一时无法接受。良久说:谁的?

她不说。

母亲说,是不是陈剑。

她摇头。

母亲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他知道么?他会跟你结婚吗?

她摇头。

母亲说,那你留着算怎么回事。

她悲哀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母亲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你请十天假。

她说,非这样吗?

母亲说,你这傻孩子,生个没名没姓的孩子会遭人嘲笑的。你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她咬了唇,无话说。想想似乎也只能流掉。弄个私生子,整不好冯家人以为来夺财产的。

晚间,忽然失眠了。想念那个人。

屋外下了雷雨。黄豆一样哐哐砸着屋顶。时不时闪过一道惊雷,将屋里照得透亮。她的思念跟雨声一样重。

煎熬了好久,她起身,她想她必须让他知道。如果他说不要,立马就做掉。

号拨过去的时候,她才想,他可能会换手机。

但是一阵后莫名地却通了。长波。她有点紧张。太长的时间没听他声音,他对她还能有当初的热情吗。但是因为焦急,她也没有逃避的意思。

不久后有人接了。

HELLO?

她顿了下。即使他说英文她也辨得出。顿后,她静静说:我,文语声。

沉默几秒,对方用嘲弄的口吻说:想不到啊。真有点受宠若惊。

她不知怎样继续,看着窗外飞斜的雨,想了想,说,我想问你个问题,有没有把我忘掉?

对方说: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语声无言,这时忽然听到听筒那边有女子在亲昵地唤他,叫英文名字,很陌生,而后,啪嗒了一下,似乎凑过来吻了他。就对着话筒,毫无掩饰。不知是不是太虚弱,她忽然无法承受。迅速就取下手机。

雨声哗啦啦下。她觉得浑身冰凉,这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自己居然愚蠢得想生下他的孩子。

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是他打过来了。

她不想接。却还是无可控制地接了。

他说:是为省钱还是吃醋。

她沉默。

他说,想我了?

她说,算了。

他说,什么叫算了。你不能说真话?

她想有什么好说的,他花天酒地,而她难道就要跟弃妇一样,便淡淡说,没什么。你怎样?挺好的。

他说,过得去。

她说,刚才是杜若还是新交的女友。

他说,怎么,很介意?

她说,不介意。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没闲过。

他说,谁赋予我约束力?

她嘴唇抖了下,说:没。就这样了。

要挂电话。

他突然说:语声。等等。

可她挂了。

心里满是悲痛。她呜咽了下,又立刻止住。不错,他可以忘了她,她为什么不能。她倚到窗前,看了墨黑的天色,对了胚胎说:对不起,不是我不想生下你。是怕你受伤,你是你父母不负责任偶然偷欢的产物,他们没有预备你的出世。我也保证不了你的幸福。这个世界世态炎凉,你出来会很辛苦。所以原谅我。

她爬到床上。又一排闷雷响过。暴雨如注。

冯至鸣虚虚拿下手机,抬头对杜若说:你怎么来了?

下午没课。刚跟谁电话。脸上还很有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