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集中营(40)
那一刻,她希望自己能想起那片粉红色的绚烂,可惜记忆的碎片依旧顽固地散落一地,就像一种出自本能的自我保护,顽固地抵抗着程风的探究。
那段记忆才是程风想要的。
那段记忆也许就是司徒一直在找着自己的原因。
那段记忆是集中营无条件接纳她信任她的根本。
也许连天才也是为了那段记忆——
薄荷味道扫过鼻尖,似乎更为浓烈,天才你是否也是一个程风,不过只是一方站在堕天使的高地,一方把持在集中营的峡湾。
突然远处出现一阵骚乱,放上天空的烟花经过电脑预先编排,应该出现樱花的图案,不知道为何却出现了天使的图案。
沐沐呼吸一紧,那不正是炸弹背面的堕天使的图案么?
那些暗中监视她的男人们都不约而同朝发射点涌去,程风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了头去,就是那么短短一瞬间,再一回头,沐沐已经不再原地。
片刻的震惊后是紧紧的蹙眉,连队伍里面先前无限膜拜他的女孩们都感觉到他气场不太对,他低声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一群废物!
此刻沐沐正奔跑于人群之中,跌跌撞撞只能看见一双双错开的木屐,而她自己的鞋子早已甩飞。前面有一只手在紧紧攥着她奔跑,她连他的身影都看不真切。
只是那手冰凉的触感,太过清晰。
你怎么会在这里,天才。
原来那总是在我身边若隐若现的薄荷味,真的是你。
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天才,是为了那段记忆么?还是为了我这个人?
还是一开始这样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虽然心里有太多彷徨,沐沐依旧死死攀住他的手,任由他带着她在这陌生的人群里闪躲狂奔。
一个拐角,她身子还在向前,手却被猛地拉向一侧,整个人斜着撞入了一个不算伟岸却熟悉的怀抱。
第一次在吉利大卖场现场,他拥她入怀。
第二次在天堂俱乐部的密室,他拥她入怀。
如今,在京都朝日公园拥挤人群的边缘,她第三次投入他的怀抱,却好像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他的嘴唇流连在她的额头,他的脉搏跳跃在她的指尖,他的耳语流连在她的发间。
“你为什么骗所有人,骗他们你不会说话?”
“你为什么阻止我去司徒先生的办公室?是怕我看见什么?”
“你为什么一次次地救我,是因为你和程风一样想得到我的记忆?”
——为什么?
沐沐连珠炮的问题,在这个不算恰当的时间地点,却是问给了最恰当的人,那一刻,天才微微笑着,有一丝小小的狡黠,他一直在用一只手拉着她奔跑,因为他另一只手还打着石膏。他的脉搏那么快,因为他术后休养途中私跑出来,还发着低烧。
但是他笑着,只说一句,也只需一句。
“你根本不喜欢什么黑咖啡的,木头,你最喜欢热巧克力。”
一句话落在心头,突然眼前闪过不可置信的一幕,小小的她踮起脚尖够着桌面上用来冲热巧克力的巧克力粉,结果大桶一翻,整一桶都洒在天才头上。
他微微眯着眼,说,木头,你真是木头。
一如他现在低声的说:“木头,你真是木头。”
——我会说话,只是我选择不说,因此我才在集中营中留了下来,因此能与你重逢。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我就明白你对集中营的意义,只是想到你会痛苦,我想让你晚一些回忆起来,哪怕只是晚了一刻。
——我就是你的记忆啊,木头,因为你忘记的那些里,也有我。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任何,只是为了你。
沐沐的这些问题,天才无需回答,因为那无声的答案,在那一声声木头的呼唤中,在他狡黠的眸子里,在她头脑中翻滚的记忆深处,慢慢成型。
那一瞬间,冬日的朝日公园的夜晚开始有声有色,随着歌姬几近相同的吟唱,脑中的场景倏地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粉红的四月,樱花飞舞,巨大的易拉宝向着她倾倒——
那一刻,那个男人救了他。
他的代号是上帝,集中营的头目,组长的亡夫。
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说,你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王牌卧底
沐沐在天才怀里不断痉挛着,失去的记忆如电流般穿过她的身子,在这礼花齐鸣万众攒动之中,只有她越来越冷,在他怀里就像是当初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
而他当年也只不过八岁。
她记得那个自称上帝的男人是个不修边幅的科学家,整天都在说着那些她听不懂的名词,什么基因重组,什么潜能激发,什么优质人类。
对于她来说,那些都不如一天一大勺的巧克力粉来的直接。
她第一天来到行政大楼时,那空旷的大堂显得无比的高,就像电视里面那些巍峨的宫殿一样。那时行政大楼还没有翻修,高高悬挂的大吊灯渲染着格外诡异的气氛。特别的石头建筑让整座大厦一年到头都是阴森森的,大人们在她身边面色严肃地走来走去,上帝牵着她步入一个阴暗的角落,那就是后来沐沐第一天入职进入的VIP区域。
在那个阴暗的拐角里,立着一面古旧的大镜子,大镜子前是一只张了大嘴的怪兽。
上帝眨了眨眼睛,将手放在了怪兽的嘴巴里,沐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帝却微笑着将手抽了出来。
这个时候,没错,这个时候,电梯开了,里面已经站了一个年轻人,和上帝差不多的年龄,却显得精神帅气得多,也和蔼可亲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