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集中营(62)
老枪紧紧攥着手,毒瘾那样强烈的涌上来,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去注射,反正他也早已千疮百孔了,不是么?
恍惚之中看到靶子那张被大火烧得斑驳的脸,居然是为了那一平方厘米的基因变异,就毁掉了她半张脸。
她说,你知道么?我们的残缺都是人为的。
是的,人为的。被利用,然后被抛弃。
被损害,被惧怕,也被摧毁。
先知轻哼了一声,眼角挂着泪珠,那夜夜笙歌背后不为人知的内伤,此刻伴随着优雅的大提琴声而起,在老枪的拳头狠狠砸向桌面的时候,他只是那样风轻云淡地说:
“日本公园门口那个女人是我杀死的,我用假肢里面的铁丝,只轻轻一勒,她就断气了。我果然是个怪物。”
那般轻飘的口吻,反而像是细细的铁丝,狠狠的勒进喉管,一种难言的痛楚,和窒息的挣扎。
组长咬紧了嘴唇,突然笑了,笑的那样开心。
“这么说起来,我竟然成了最幸运的人了,至少我只是人渣,不是变异的人渣。”
组长故意刻薄,众人仍旧是不起涟漪的沉寂,于是她转头向天才。“喂,小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已经不习惯说话了。”天才有些异常的淡定,毕竟他们一秒钟之内接受的事实,他已经咀嚼了十五年。
他们早已进入他的毛孔,进入他的血液,进入他的生活,而他必须面对的每一天。
看着周遭面色阴沉的人们,天才选择了再度沉默。
有些伤口要一层一层揭开,有些痛楚要一年一年沉淀。
他们不会原谅上帝和司徒这些把他们拉入这个打着天堂招牌的地狱,他们更不会原谅那些道貌岸然的掠夺者。
在谎言之上建立起的集中营,正在信任危机之中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心情留下来,我们在保护的人是伤我们最深的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留恋。”组长第一个站了起来,随后是老枪,然后是先知,他们的步子如此沉重,就像踩在司徒的心上一样。
“一百天,我会在这里等满你们一百天。”司徒慕年没有阻拦,跪麻的双腿此刻仿佛已经不是他的。
“你放跑了我们,不怕被牵连么?”老枪冷冷甩了一句,“监护人?”
司徒努力地笑了笑。“如果你们要走,没有人能留得住你们,如果要找一个替罪羊,我终究是逃不过。”
“听上去我们似乎该卖给你一个人情。”先知舔了舔嘴唇,“可惜,你也知道,我们是没有道义的人渣。”
说完,三个人鱼贯而出,大门沉重的关上,司徒跌坐在地上,揉了揉腿。
“我是真的老了。”
天才平静如水地看着他。
“你也打算走么?”
天才缓缓地点头。
“我会回来,他们也会。我们要的,是一个沉淀的时间。”
当我们背负着各自的孽债前行,当那寻寻觅觅的暗伤突然昭然若揭,转身而去是我们唯一的姿态,因为我们始终不懂得如何伪装。
但是有一天我们会回来。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虽然是集中营,却永远地打上了我们的标记。
人渣。
霸王硬上弓
“当年你是上帝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今日却成了最大的仇家,风天使,你和我都是将死之人,何苦垂死挣扎——”
天才的声音如此绝望地回响在午夜的朝日公园,如海滩涌上的潮水,在一片漆黑之中蔓延开来,将人吞噬。
滑腻又冰冷,如末日审判。
沐沐倏地从梦中的惊醒,在恢复部分记忆后,这个梦境就越来越多地出现,渐渐代替了那个樱花的场景。
这是上苍在暗示些什么吗?
为何上帝和风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又为何天才和风都是“将死之人”?
沐沐在被子里像蚕蛹一般蠕动着,日本的冬有些微凉,入夜尤为如此,可是偏偏被子薄的像纸一样,一点重量都没有,让人很不安心。
龙泽明警视家的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虽然已经住了三天,还是会有种陌生的感觉。
最让沐沐受不了的,就是正对着床的方向立着的那面硕大的镜子,恐怖程度堪比鬼片。
这么大的镜子放在这里是干嘛的?
难不成真的是来渲染气氛的?日本恐怖片一向享有盛名。
也有可能是方面观赏好戏的吧?日本那个方面的文化可谓是全球翘首。
无论是哪一样,都是限制级的,沐沐慌忙地摇摇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月色是最好的灯光师,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照明。
屋子里慢慢攀爬上一股凉意,如梦境中的潮水一般无声无息地蔓延过来,这个时候,沐沐必须再次召唤强大的“鹌鹑帝”来温暖。
那便是飞机上天才把自己裹得像一只鹌鹑的模样,此刻在沐沐的记忆中温暖地绽放,那羞涩的神情和蠕动的动作,和镜子里裹得紧紧的自己如出一辙。
噗嗤——
沐沐想到这里,居然再也不怕那诡异的镜子和清冷的月光了,因为他在镜子里陪着她,哪怕是闭上眼睛的那瞬,长长睫毛的扇动也让人忍不住笑。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想念一个人,无论是在心情最明媚的时候,还是在最彷徨的时候——笑的时候,哭的时候,忙碌的时候,悠闲的时候。
被救的时候,救人的时候。
还有老枪,他毒瘾戒的怎样了?
还有司徒先生,他还是那么囧囧有神么?
还有组长,不知道上帝之水有没有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