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645)
“那我就在这等着。”沈奕昀回头吩咐道:“给我搬把椅子来。”
柳妈妈无奈摇头进了里头去,小丫头则合力抬了一把圈椅来。孟氏和舅母吴氏见了,索性也搬了椅子坐在廊下等候着。
胡媚儿笑吟吟搂着吴氏的脖子道:“母亲,您瞧表哥那样儿。”
吴氏嗔怪的轻拍女儿的手,对孟氏道:“亲家夫人不必担忧,人手咱们早就预备下了,万无一失。”
孟氏手中帕子拧成了麻花。忧心忡忡看着窗棂纸上映出的攒动人影。
如此坐等了许久,却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孟氏着了急,起身就要往里头去,被柳妈妈拦在门前。
“怎么样?怎么卿卿一声都不吭?难不成昏过去了?”
一听“昏过去”沈奕昀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身起来。抓着柳妈妈问:“到底怎么了?!”
柳妈妈被二人闹的哭笑不得,“夫人是个有刚性的,硬是咬牙不呼痛,这会儿羊水已经破了,不过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哎!我一个老婆子。当着大男人和大姑娘家的说这些,求求主子们别添乱,都去歇着成不成?”
大男人指的是沈奕昀,大姑娘指的当然是胡媚儿。
吴氏见里头还没什么事儿,孟氏就先慌了。深知娘家母亲最看不得女儿遭罪,便道:“亲家夫人,不如咱们去偏房歇息一会儿。”
胡媚儿就娇笑着去搀着孟氏的胳膊,硬是将人拉走了,与吴氏一同说笑着分散孟氏的注意力。
沈奕昀这才低声问柳妈妈:“一切可还顺利?韩妈妈怎么说?”
柳妈妈却抹不开脸跟沈奕昀说那么多,只道了句:“无碍的”就撩起帘子进了屋。
沈奕昀只来得及伸长脖子往里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景象就被掩盖在其后,在廊下坐立不安的看着窗棂纸上映出的人影儿,从夜幕漆黑一直等到天色见亮,屋里熄了烛火,还是没有动静。
云想容已是醒一会儿睡一会,不知第几次疼醒,感觉到此时的阵痛越发的规律密集,她拉着韩妈妈的手,唤了一声:“韩妈妈!”
她以为自己这一嗓子必然石破天惊,可出口的却只是虚弱。
韩妈妈拉着云想容的手诊脉,几名产婆则是在四角撑起的被单下探视,“已经看到头了。可不成啊,口子开的太小,头卡在这里!”
韩妈妈则是拿了一颗“保心丹”让云想容含着,道:“可有胸闷绞痛等症状?”
云想容含着药,胡乱点头。这阵子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景物都泛着白光,身上已经分不清是哪在痛,总归是痛的。不过她一直咬牙忍着不发出声来。
产婆的话,在她耳鸣之时逐渐清晰起来:“已经破水三个时辰了,在不得开产|道,对孩子也不好。”
“这孩子不等到了正时辰来,可不就是折腾母亲。”
“要不就用剪刀……”
“夫人这般文弱,怕受不住。”
……
云想容自听到“对孩子不好”那一句,脑子就渐渐恢复了清明。羊水已经破了,孩子还憋在里头,胎位又不是不正,只是产|道未曾开,若因为这个憋坏了孩子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韩妈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云想容一把攥住了韩妈妈的手:“不能再等了,用剪刀。”
先前预备了给云想容接生的婆子都是宫里头的人精挑细选介绍来的。但因为皇帝的原因,紧急之中遣走了。
如今面前这批人虽然不是给宫里的主子接生,可也都是颇有经验,经常走动在高门大户之中,见过的贵妇人不知凡几,见过生产时滋哇乱叫还不到生时就把力气耗尽的,也见过疼晕过去,吓晕过去的,却没见到临产时能忍着阵痛时一声不吭,还敢睁大一双美目要医婆用剪子的。
“夫人,这样不妥。”韩妈妈第一个否决。就算她有止血的药,也不能保证她剧痛之下会不会心疾发作。
然两名产婆却是道:“孩子的头卡着,时间久了怕憋坏了。”用手在云想容肚子上顺了顺。又摸了她的骨盆:“这样虽造成些创伤,可对夫人自身也是好的。对骨头的压力小些。”
韩妈妈闻言脸色一瞬变的难看,产婆的意思很明白,在这样下去,不但孩子危险,对母体也不好。
幸而她预备了上等的止血药。
韩妈妈便起身,拉着婆子们小声商议了几句,片刻就吩咐人去预备热水。自己则去外头开了需要用得到的方子,产婆这厢也做好了切口的准备。
英姿被产婆叫了进来:“你扶着夫人,别叫她挣扎乱动。”又拿了干净的布巾塞给云想容,示意她咬着:“待会儿夫人且听我的。叫你深呼吸,你就深呼吸。”
云想容靠着英姿的手臂半扬起上身,咬着布巾胡乱点头,向下去看,只看得到婆子撑起的大红色锦缎褥单。
英姿眼见着产婆拿了剪子。吓得脸色铁青,搂着云想容的肩膀下意识唤了一声:“夫人!”
随即,她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猛然一紧,随后剧烈的颤抖,呼痛声终究是没有出口。
“好了好了!看到头了!”
“夫人。深呼吸,对,就这样!”
……
屋里有产婆的吆喝声,有韩妈妈厉声吩咐的声音,还有英姿叫“夫人”的声音,就是没听见云想容的动静。
朝霞似鲜艳的一滴朱砂,在平静的清潭上逐渐将绚烂晕染开来,整个卿园都沐浴在晨光之中,沈奕昀却感觉不到此景之美,朝阳之艳。
她不吭一声,反而将他的心抓的更紧。妇人生产时不是疼极了吗?她怎么不叫唤?这么憋着,万一引的心疾发作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