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最后的办法,轻易动用不得,太过于不折手段,一旦沾上,就是一辈子的污点洗不去。
以后谁来骂元贞,都能骂她弑兄杀弟,日后史书上必然会记她一笔,给她按一个恶人名头。
与日后新朝廷也不利,就如一个当下官的,不想让上峰觉得自己是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同样一个上位者,也不想让下面人看见自己不仁慈心狠手辣的一幕。
当时解决的是痛快,后续带来的连锁坏处是无穷无尽的。
自古以来,暴君皆不得长久,俱是因长久以来他给人的印象便是心狠毒辣,专权独断,手段残暴。
这样一个人,下面人因惧怕,不敢说也不敢做。
偌大一个王朝,皇帝一人的耳目必然是闭塞的,没有言路,官员不敢承担不敢做事,必然弊政横行,贪腐成风,这些坏处都会在某些时日突然集中爆发出来,然后王朝顷刻分崩离析。
听了元贞的话,杨變面色哂然。
元贞见之,不禁疑惑挑了挑眉。
杨變摸了摸鼻子,道:“我本打算若是不行,到时候我来挑这个名头,总不至于让你担个残害亲人之名,没想到你自己已经提前想好了。”
“怎么?惧怕了?”
“怕了怕了,”他故意做出惧怕神色,道,“我怕不知何时招惹了我们萧相,萧相也用她那一千种办法,让我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明显就是调笑。
其实‘萧相’一词,倒不是元贞指使下面人让他们这么称呼自己的,开这个头的应该是谢成宜。
他这么一本正经叫了几次,其他人才陆陆续续这么叫起来。
结合当下事情来看,谢成宜明摆着是在帮她淡化‘公主’这个名头,着重申明她尚书令这个身份。
所以说,有一个观察入微心思细腻的下属就是好,给她省了很多的事。
“行了,不说笑了。”
元贞打起精神来,道:“这些都是我们的预设。事情到底如何,还没谈过,都只是猜测罢了,只有和北戎谈过,才能对症下药,如今说这些还早。”
杨變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既明白就行,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到时候需要背黑锅时,你与我说便是,我才不怕众人唾骂。”
“说的好像我怕似的。”
“你是不怕,但总不能事都让你做,骂名还让你来担,我坐享其成吧。”
元贞换了个坐姿,躺了下来,头枕在他腿上。
杨變也不再言语,默默地顺着她的长发。
许久——
“有时候会想,什么时候能扔掉这个破摊子,就你我带着熠儿,四处游山玩水,怕是也极为快活吧。”杨變有些感叹说。
曾经他以为他是喜欢打仗的,后来才发现他哪是喜欢,只是以前他的生命里除了打仗还是打仗,他便以为自己喜欢。
而现在,他有了妻和子,有了亲人朋友,关键总是打仗没完,而且各种事情层出不穷,就会格外厌烦。
尤其成天看着她为这些破事忙碌烦扰,就更厌烦了。
元贞拉着他的手,磨蹭着上面的薄茧。
“想要游山玩水,也得国泰民安,国不泰民不安怎么游山玩水?怕是刚到一地,当地打起仗来,就得逃命。”
顿了顿,她又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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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和谈,其实其中夹杂了无数问题。
怎么谈,在哪儿谈,什么人来谈,是上你那去,还是你到我这来,这都是问题。
这次北戎为了展现诚意,竟是他们三皇子亲自出面,相对应的这边自然要出个重要人物。
罗长青谢成宜等人本是要毛遂自荐,无奈北戎那边慕容兴吉不同意,说他这般主事人物都出面了,何必派一些虾兵蟹将敷衍他。
言下之意,必然要出个同样重量的人物。
那只有两个人选——杨變或是元贞。
杨變自告奋勇,元贞不同意,说他是军队的主心骨,是定海神针,军队的统一和强大,才是如今南边安稳的本质。
可让元贞去,杨變也不同意,说她是中枢的脑,也是定海神针,否则如今南边还是一盘散沙,她的那些文官手下可不会听他的。
最终结果是元贞去。
至于杨變,元贞已经用她的方式让他屈服了。
临走的那日清晨,杨變光着上身躺在榻上,下面盖了条丝绸薄被,十分不甘道:“萧元贞,你卑鄙无耻,为何学我用我的法子?”
此时,晨光熹微,室中还有些昏暗。
元贞已经起来了,也没叫人进来服侍,而是自己穿着衣裳。
“你我既棋逢敌手,那就要看谁的本事了。”
大致就是,双方相持不下,又实在无计可施了,就想用自己的法子来解决对方,想让对方松口答应让自己去。
只可惜杨變没提防元贞会对他使了美人计,一时晕了头答应的话脱口而出。
话既出口,那就是一口唾沫一个坑,不容反悔了。
“那是我神志不清时说的,不算。”杨變耍赖道。
元贞穿好衣裳,走到床前来。
“行了,别闹了,你是知道的,他们为了展现诚意,选了穰县作为和谈之地,此番虽有利于我们,但外面还是需要有人领兵布置,提防一个不对兵刃相见。”
也就是,其实杨變也会去,只是不会进去罢了。
“你还不起来,再赖着,一会儿就不带你去了,我带贺虎去。”
杨變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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穰县之北如今属于北戎的地界,之南则属于新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