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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无所畏忌(273)

“你怎么来了?”

元贞看了他一眼,道:“你背着我做出这等大事,我怎可能不知。”

“我——”

“行了,勿要多说。”

元贞来到阵前,看着对面的慕容兴吉道:“你勿要说些挑唆之言,此举是我授意的。乱世之下,你等虏寇犯我中原,梁王身为原昊国的王,就该担起身为王的职责。”

“萧元贞你诛杀皇叔,天理难容......”

元贞看向不远处正哭嚎唾骂的梁王妃。

此时的梁王及梁王妃,并非当年宣仁帝登基之时的梁王及梁王妃,是那时的世子和世子妃。

这二人一直认为是宣仁帝夺了自己的皇位,表面上对宣仁帝还算恭敬,私下却散播了不少败坏宣仁帝名声的流言。

关键这两口子奇葩至极,做过许多匪夷所思之事,上京人都知晓,宣仁帝倒不好与二人计较,以至于留他们至今。

此番大抵确实在北戎受了不少苦,原本身材圆润还算雍容的梁王妃,成了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的老妪。

此时她又是跺脚又是唾骂,哪还有以往的王妃模样,还不如个市井泼妇。

“那你的意思是,北戎拿人胁迫我等,我等便要听命伏诛?那还反抗什么北戎,都做了那亡国奴,给人为奴为婢便是。你与你夫身为亲王和王妃,不知为百姓为江山社稷牺牲,反倒数次辱及我朝派与北戎和谈的官员。不清是非,不明大义,胡搅蛮缠,死了也罢。”

这一番话惹来慕容兴吉大笑。

“我倒没想到,你萧元贞竟也如此道貌岸然!让人去赴死的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虚伪之举自然是对付无耻之人,你既使出如此无耻招数,逼着一个老妇上阵前叫骂,现在反倒骂旁人虚伪,未免贻笑大方。”

“你倒不用嘴硬!你能杀了梁王,有本事把他们也杀了!”

太子和赵王几人被推到阵前来。

“哦,对了,还有他。”

宣仁帝也被带来了。

元贞看着对面那个身形消瘦的熟悉身影,眼波一颤。

这是自打她出京后,父女之间第一次见面,一瞬间过往种种皆浮于眼底。

同时,前世的一幕也浮现在她脑海中——

北戎都城冰寒,夏日不炎,冬日极冷。

看着她的颜面,看守之人分给宣仁帝的炭火是足的,棉衣也是厚的,偏偏他突然就着了凉,一病不起。

“爹已是弃子,南昊那边与北戎和谈,要了谁回去也不会是爹.....””

那时她其实已经懂了这个道理,只能默默不言。

“死了也好,总算能不拖累你了。是爹软弱了,当年压不住那些朝臣,被俘后也不够果决没有殉国......”

“能走你就走吧,我知道你不喜这里,是我拖累你了.....”

眼泪突然充盈了眼眶,她扬头又侧首去拿杨變手里的弓。

杨變分明看见她转头之际,有泪水撒在空中,可等她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一贯冷静的模样。

“这弓你拉不动,我来吧。”

元贞却径自不理,把弓架了起来。

她试着去拉弦,果然拉不动。

这时,手背却突然一热,单薄的后背上也有了支柱,正是杨變从后方环住了她,又覆在了她的手上,把自己的力气借给她,让她去拉弓。

果然,弓弦打开了。

她调整方向,举弓对向对面。

慕容兴吉震惊至极,震惊到遮掩不住错愕的表情。

“你想弑父?”

元贞没有理会他,把弓往上抬了抬,再次进行校准。

“你敢弑父!?你怎么敢!”

“我不信你敢!萧元贞!”

这时,宣仁帝突然说话了。

“三皇子既然将朕带了过来,可容许朕说两句话?”

“你说!你最好想好了说什么!”慕容兴吉阴沉着脸道。

“我确实要想好了说。”

宣仁帝低声喃喃,他步子一迈,往前走了一步。

“我这一生奇妙又荒唐,没想当皇帝,谁知当上了皇帝,以为自己英明神武,后来才发现自己是个庸才。曾经犯过的错误,不一一赘述,最悔的是当初被俘就该赴死,却又怕敌人盛怒残害城中百姓,残害了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于是便以此为由,继续苟且偷生......”

“我这一生就没果决过,来此之前便料到了他们会做什么,依旧没有果决赴死,以至于累得我亲女儿不得不举弓相向。”

说到这里,他言语还属正常范围,慕容兴吉也就没有阻止。

他自然知道宣仁帝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不然能苟活如此之久,料想他接下来必然是一番哭诉,妄图乞求元贞心软,饶自己一命。

只要他一番哭诉,对面心不心软他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萧元贞她必然要背负弑父之名,还是亲爹亲口痛诉的。

慕容兴吉太清楚中原王朝那些文人的道德洁癖,十恶之罪,无人能恕,以后就看她如何自处于天下。

“其实我来,也是想见你一面。”

宣仁帝含笑看着对面,看着那个眼眶再度被泪水充满的女儿,那个圆滚滚地抱着他腿不丢的女儿,那个肆意张扬的女儿,那个与他据理力争的女儿。

这个曾被他寄与了一部分想望,却又因她试图沾染权力,被他猜忌过忌惮过心疼过愧疚过,最终又一切归于释然的女儿。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更好。本是一步闲棋,一个后手,你既想走就走,总不至于弄到最后父女之间成了仇人,却未曾想你比我想象的做得更好。”

这番话宣仁帝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