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夜(69)
将污染素通过蛇信注入对方的体内。对,它就是这样变得不一样的。
但它似乎用错了方法。
——赵静太弱小了。
她既脆弱,又反抗。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不能变成同类?
于是它遵从了自然本能,吞噬了她。从此以后,她就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她是它杀死的第一个人类,也成为了它的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它身体中出生的小羽蛇和它不一样。那些愚蠢的东西,只会遵从捕食与嗜杀的本能。
无论出生多少,都与它自己存在差异。
反而是那些人类……那些蜷缩在堡垒中的人类竟然反抗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明明那么弱小,就像赵静一样,一捏就会碎。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做无用的反抗?
它起初为此感到愤怒,而后却迷恋上了玩弄这种反抗的滋味。好像在这样的抗衡中,它才找到了,同类。
……
没入神经的触感突然松懈,将闻奚的意识从昏沉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闻奚撑开双眼,看见了蹲在蛇母头顶的人影。
陆见深的双臂绕过蛇母的颈部,刀身完全没入颈下的肉瘤,渗液不断涌出。
地上是打空的短.枪。
趁着他争取到的时间,闻奚往旁边一翻,几乎支撑不稳身体。手摸到了草丛里的一把短刃。
但蛇母已经处于暴怒的状态,它直直地盯着闻奚,根本不顾身上的攻击,蛇尾猛地朝他攻来。
短短一瞬间,蛇尾卷起了他无力的右臂,将他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随即撑开口齿,准备活活吞掉他!
就在猎物的脚尖碰到黑色的鳞片时,原本软如薄纸的人类却猛地一侧身,一道银光从右手消失,出现在左手掌心,插入了蛇颅中央那只幽暗的眼睛。
“谁告诉你我是用右手的?”闻奚的笑意虚弱。
与此同时,陆见深的刀完全划开了肉瘤,然后收手借力,斩断了吊住闻奚手腕的蛇信。
“活着很痛苦吧?”闻奚跌坐在地上,望着几乎发狂的的变异生物露出笑容,“那你就别挣扎了呀。”
陆见深猛地拽了他一把。
“咚”地一声,重力枪从后方击碎了蛇母的头颅。
瞬间的爆破压力几乎将闻奚弹了出去,但有人拉住了他,冰凉的掌心遮住了他的眼睛。
随着一声巨响,蛇母摔在了地上,烂成一滩泥泞。
“咳咳咳咳……那么多人命……便宜这东西了,”闻奚撑着陆见深的肩膀,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不满地抱怨,“不过好歹……打准一点。”
“没用过这个,坐标点在变。”二十余米外,夏濛濛收回枪,枪口朝地面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李昂拿着望远镜瘫坐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
闻奚抹了一把嘴角,手背全是血污。他的额头靠着陆见深的手臂,也不知过了多久,咳嗽才缓缓停止。
他感觉陆见深的另一只手一直捏着自己的肩膀,似乎生怕他倒下去。
这种感觉很陌生——因为在过去每一个危险的时刻,他都只能依赖自己。从来没有一只手像现在这样,努力支撑着他。
等心脏逐渐恢复平稳,闻奚仰起满脸的血污,朝陆见深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我想,”闻奚嘴角的笑意清浅,“要是我们一起死在这儿,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陆见深看着他,漆黑的眸色仿佛更为复杂。
“不会的。”他说。
闻奚有点失望:“你不愿意啊?”
陆见深盯着他:“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闻奚的脚尖一动,踹飞了石子儿:“说得跟真的一样。”
“蛇母的长触含有大量神经元,在接触到你的神经细胞时会与你产生共感,”陆见深仍然注视着他,“你真的没事?”
闻奚照实说:“除了头疼也没别的。哦,好像还有点饿。你不担心我被污染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连调笑也显得飘忽。
陆见深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小鱼罐头,打开盒子递给他:“你还活着,说明没事。你看见什么了?”
闻奚迅速塞了一大口,简明扼要地复述自己的见闻,最后总结道:“反正这货就是很生气,它可能忘了,自己原本就不该存在。”
“以后尽量避开。”陆见深的睫毛轻动。
“为什么?”闻奚反问道,“你也经历过这样的共感?”
陆见深轻轻一瞥:“没有。但我见过,共感的人死在我面前。你最好忘记这段经历。”
然后他松开手,转身走到了蛇母的尸.体边。利刃顺着鳞片边缘没入,一寸一寸切开。
过了一会儿,陆见深回到他身旁,在他眼前摊开掌心。
一枚红色的薄片躺在那里。血污已经被擦干净了,看上去完好无损。
闻奚凝视着他,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
闻奚朝他伸出手,借着交握的力量站了起来。
他一瘸一拐地跟在陆见深旁边,往蛇母的肚子里瞅了一眼。
那头森狼还没被消化,被挤压在一团羽毛和肉泥之间。
陆见深切下了森狼的尾巴,这才让他看清楚。
那并非完全的金属质地,而是细长的尾部末端。一根一根的钢针形成了天然的保护。
这头森狼,和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污染物都不一样。
闻奚半靠着他,轻轻挑眉:“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陆见深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啊。”闻奚理所当然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