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着那辆镀了金的古董劳斯莱斯从主干道,忽然使进了绿树浓荫的僻静街道,沿着拐了好几处弯,二十分钟后,才停到了一处气派典雅的私人宅邸前。
路汐抬指刚欲推开车门,未料到先一步开启了。
眼眸逐渐清晰,看到容伽礼毫无征兆出现在外面,是他开的门,那张经得起细细端详的脸稍低,被幽暗的路灯衬得神情温和,瞧着她不动的单薄身影。
时间跟静止似的。
路汐脑海中恍然想起与他也就一周没有见面,却仿佛过去很久了,那晚被当人形抱枕在一起睡出的亲密感,好似随着夜风消散了。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是没有做好跟他再次相处的心理准备。
身旁的容圣心已经踩着高跟鞋下车,见路汐迟迟待在车内。
隐隐约约是猜到还气着容伽礼,便给他递了个眼神,自觉先进去。
发现容圣心没等她,路汐才就回神似的也提起裙摆下来。
四下无人,路汐是想当容伽礼不存在的,她没走两步,垂在身侧的手就被握住了。
容伽礼捏着她手心,说了句和容圣心如出一辙的话:“瘦了。”
路汐闭关看剧本会时常入迷到忽略三餐,感到腹中饥饿了就随意吃点冰箱里的水果,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清瘦得这么明显,接连被人眼尖瞧出来了。
见她抿着唇不吭声,容伽礼修长好看的手指悄然无声地沿着她指尖捏,最后牢牢相扣。
路汐被他温度烫着,垂下眼问:“你故意让容圣心来约我?”
显而易见的事,容伽礼颇有耐心道:“拿我名义约你,你出来么?”
“……”
“走吧,这家名厨做的味道尚可,你应该会喜欢。”
已经被骗到门口,路汐也不可能闹着回去。
她跟着踏上台阶,却想挣脱出容伽礼的手,而他面容沉静地直视前方,没有看她也没有松开,一路走到院内早已经设好的典雅包厢。
离门只有短短几米距离时,路汐以为他会松开了。
谁知容伽礼的步伐未停,比起她抿唇慌了,就显得气定神闲至极。
“容伽礼!”
路汐这一叫,他倒是听从了什么指令似的停住,语调自然到两人不曾发生过激烈争吵:“请你来吃饭也要生气?”
“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
路汐被问得哑口无言,忽然说:“手链我收下了。”
她怀着意图想拿这个跟他商量,容伽礼却始终不松手,倒是慈悲心肠地给她选择:“你想跟我单独吃饭,还是我们跟圣心一起?”
包厢的门装饰得像古典屏风,隐隐约约透露着晃动的身影。
路汐视线定在上面一会儿,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又在提醒着她,容伽礼有恃无恐地在等她选。
安静半响。
路汐猜到他今晚不止是要吃顿饭这么简单,轻了声:“你不松手,我怎么跟你单独吃饭?”
第27章
进另一间包厢时,桌子已经摆了几道精致的前菜和果盘,从很不起眼的头顶垂丝吊灯洒下的暖光,到室内的恒温,都是恰到好处到了让路汐感到轻松。
她口味清淡却偏甜,而容伽礼挑的这家私房菜的名厨又恰好最擅长淮扬菜。
等落座时。
路汐完全挑不出刺来,只能静静地看着桌中央的豆青釉墨彩抱月瓶。
故作心系在上面,却莫名的觉得眼熟。
她虽不懂鉴赏这一块,但是愣是认得出这抱月瓶是个赝品。
路汐下意识侧过脸,恰好和容伽礼的眼神对上。
脑海中难免浮现出某些回忆,比如之所以能认出是赝品,原因很简单,这个古董花瓶早在七年前,容伽礼从国外拍卖回来的当晚,因为两人在书房做的时候太激烈,被她失手给打碎了。
连带娇嫩的花瓣洒了一地,木板颜色如同她身下的书桌相近,都湿漉漉地晕染成了水墨画。
路汐思绪跟着心脏都乱了,先不留痕迹地移开视线。
她忘了垂在膝上的手还被容伽礼握着不放,他的手指稍微往上移,落到那白细的腕间,就能清楚地察觉出她脉搏跳动得不对劲。
越安静,越显得她心跳震耳欲聋的厉害。
路汐甚至怀疑容伽礼离得近,能听见,于是想开口说点什么:“这家私房菜老板被坑了。”
“坑的是他,你紧张什么?”容伽礼很明显也记起这花瓶事故。
故意要这样问。
路汐微垂的眼换个物品盯,假装没听到。
容伽礼见将她说尴尬,又顺其自然换个话题:“还为了赧渊气我?”
提到这个,路汐出了宜林岛后也单方面冷静了几日负面情绪,心知肚明容伽礼当下是想好好说话了,倘若他动真格,局面只会跟那晚在浮山湾酒店一样,甚至能更过度。
“赧渊年少时性格闷,把心底压抑的激情都写在了故事里,后来江微能用镜头读懂他的故事。”
路汐答非所问的提起往事,顿了好几秒才往下说:
“赧渊和江微才是最契合的灵魂伴侣,跟我从不是。”
容伽礼很了解路汐的性格,当她轻描淡写一般,用平静的语气去诉说着某件事,看似越不经意的去提,实则内心就越是很认真对待。
路汐没去看他,而是垂眼一直盯着他覆在她这里的那只线条完美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