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烟总有花(出书版)(117)+番外
那晚岳平川出乐子问了蓝宁几个问题。他先是说:“我们这行,真要出大成绩要懂得等待和忍耐,等这个时代来成全。”
然后他问蓝宁:“两个方案,一个立刻赚一百万,一个二十年后赚一百万,一个短平快,一个可持续,你选哪个?”
蓝宁想也没想:“后面一个。”
岳平川拍着关止的肩膀:“像你一样,赚不了大钱。”
就这一句“像你一样”,让关止的心头蠢蠢欲动。
这一晚他在酒吧后头的弄堂里,借夜色和树荫所隐蔽,吻住蓝宁的唇。
出乎意料,蓝宁没有反抗,婉转承受,唇是软的,身板却是硬直的。他们是相触,但她没有相依。后来有穿堂风过,她冷,肩膀瑟缩,终于靠在他的怀里。
这感觉,舒畅到难以形容。
关止知道蓝宁嫁给他,是因为她累了。没有这个理由,她不会同他结婚。
这座城市里,女子踏入职场江湖,孤单一人经年胡打海摔,寂寞如影随形,有时候再佯装坚强也无法无视。
关止自诩各方面条件均不算差,对于适婚女子,应当会是一个首选。他是钻了这个空子,用了个庸俗的理由,成就了自己的这桩婚姻,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但在婚姻内,蓝宁有所保留,他能理解,同时小心翼翼。
虽然他知道百炼钢成绕指柔,需要时间。这就是短平快和可持续的差别。
其实他也选择了有所保留。他有出乎自己意料的耐心,就像做了一个出色的企划方案,慢慢执行,然后等待结果。
关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小心,做出这样个选择。
不过那没关系,那是之前的不解,现在全部迎刃而解。
关冕和父亲所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细问过多。
正如爷爷所说过的,领了身份证就要自己对自己负责。有的人欲壑难填,罔顾苦劝,也真叫没法子的事。但切皮离不了肉,他所能做的无非是等待公正的判决,除此以外,无可奈何。
关止没有把这一切都同蓝宁讲述,但并非从未起过这个念头。他有几次话到口边,硬生生吞了回去。
说不出的理由是有隐约的害怕。
蓝宁的刚正,在他的意料之内,她会做的选择,他则无法预料。她是可以与罗大年理念不合拂袖而去的性格,也可以固守“时间维度”多年不悔。
所以关止会不确定,蓝宁会不会因关家至亲所做的触犯法律和道德的事情拂袖而去?
原来他怕的是蓝宁得知一切会再次远远避开他。
那天他一直等待的结果降临,公安局的同志请他配合调查,他不做任何借口和拖延,也根本不意外。只是同蓝宁通电话的时候,还是没有把情况如实细述。
他和关冕父子三人以及父亲在被经济犯罪侦查大队请进拘留所的第一天,见过一面。
关庆国原本以为只是警方例行公事象征性检查,但是刘先达和他的管理层亲信同时全部落网,直至一位又位重量级的调查员抵达,而其中绝对没有可以同关山讲情面的旧友人或者旧部下,他们就知道这次是来真的。到最后,连同关止合作的岳平川都被带进来配合调查。
这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绝对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架势。
关冕的父母和关庆国再也吃不下饭。就这一顿饭还是在民警的监视底下硬着头皮吞咽。相顾都是无言的,关庆国一直挠着头皮,不住说:“我声明,我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我什么都可以交代。”
他指着关冕父子三人。
民警态度倒是和蔼,讲:“先吃饭,然后我们再慢慢沟通。”
关冕保持着自己良好仪态,没有失度。
关止还是佩服他这位二堂哥,从来有礼有节,能够愿赌服输,已算是一亮点。
但是二婶不乐意了,跳起来对关庆国吼:“老三你算什么意思々你拿钱要股份的时候怎么就和我们有关系?”二叔虎着脸,瞪着沉不住气的弟弟。
像拍电视剧一样的事到临头先闹窝里反。
关冕低声说了一句“够了”。
关止问关冕:“二哥,再给你选一次,你会不会——”
关冕笑得很惨淡,但是回答得斩钉截铁:“会。”后来又加了一句,“性格决定命运,运气决定将来。”
那么这便是关冕的注脚。关止未免感到遗憾和怆然。
杀人不过头点地,欠债终须是要还。不能说关冕死不醒悟,他在这欲海浮沉之间,早就养成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套利取巧,他也明白是险途一条,无奈近利远益的诱惑远远大于恐惧。他就能无畏前进。
这样被斩断将来,几乎便是最后的结局。
在关冕这条路上,他曾经做出规劝的努力,可全部是徒劳。
这个世间有太多事情,他无力去改变。这无关挫折,而是真正力所不能及。
被审查的家人中,除了他,其余四人都是刑事拘留,包括他的父亲。这样一个局面,足够让外头的关家大乱。关止在拘留所很多天都没睡好,焦急爷爷的病情和母亲的情绪,还有蓝宁。
他不知道蓝宁会怎么处理这个混乱悲情又活该的局面,是不是会抛开这个局面独自冷静?
关止知道,他是低估了蓝宁。
张勇告诉他蓝宁搬回了关家的小洋楼,照顾着他的爷爷奶奶和妈妈,她还为了见他一面四处奔走。
这是蓝宁做出的选择。
关家落难,几乎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背离而去,不但庄惠一家同关家划清界限,就连远在国外的关怀一家都选择沉默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