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嫁,臣要回家(出书版)(23)+番外
打那次起,我才知道,爷爷厌恶萧氏。
爷爷对萧家的厌恶,并不只是停留在对萧相厌恶的层面,他连带着不喜欢萧祐。
三人为徒,共伴太子殿下读书,我们从爷爷那里学来的不只有四书五经、奏议策论,还有五行之术用来防身。
曾有一次,五行阵中,萧祐因阵法迷了本性,失手去攻击我和连夜二人,我们两个处处躲避,却总有不及,终于连夜被萧祐划破手臂的时候,爷爷凌空冲进阵来,将连夜亟亟扯开的同时,一掌就劈到了萧祐的身上去。
他那一掌,用了几乎七成的力。
眼见连夜伤口血流汩汩,爷爷仍不解气,他抬剑就要砍了萧祐这个孽徒,是我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挡在了萧祐和剑刃之间。
那一刻,爷爷神情震怒。
他手掌上青筋暴起,指着我喝我起来。
我咬牙不起。
三人僵持,萧祐嘴角渗血地催我快些让开——他怕我被他连累受罚——我横臂挡在他的身前,含着泪朝爷爷说,“连夜既然无事,何必要罚萧祐?您,您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了!”
爷爷气得眉毛直竖,恨不能当场就将我给劈了,是连夜,是抱着自己被血洇红了的手臂冷冷站着的连夜,他突然冷笑一声,抬眼看向了我。
那一眼,寂寞,荒凉。
然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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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连夜不予追究,爷爷最终未能将萧祐怎样,只是,打那之后,不止爷爷,就连连夜,看向萧祐的眼神都清冷了许多。
——隔阂是因为那件事才产生,他原本其实对萧祐不错。
回顾过往,令我格外唏嘘,我抱膝坐在暖苑之中,感慨爷爷直到今时今日还是讨厌萧祐,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想不出,却渐渐地,泛起了沉沉困意。
顾朗人进不来,却担心我,于是哀求爷爷命人将小白给我送了进来,我抱着猫儿昏昏沉沉将要入睡之时,隐约听到殿门开了又闭,有什么熟稔而又好闻的气息靠近了我。
我乏得很,实在睁不开眼,只觉那人伫立床边许久,该是看我半晌,然后轻轻坐在了床沿。
他静默许久,抬起手抚摸我的头发。
我和小白一样,别人一摸就爱撒娇,他手掌微凉,却很舒服,我蜷着身子磨蹭起了他的手掌。
他浑身一僵,而后有些失态似的伸手将我搂了起来,他把我抱在怀里,搂得极紧,低低地叹。
“萧祐七岁那年救了你,你感激他一辈子,那么,若是有人更早之前救过你呢……不该以身相许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难过。
【041】一心而已
自那之后,我又被关了几日,顾朗依旧进不来,我还是出不去。
一天天无聊得很,陪着我的只有小白,唯独夜夜昏睡之时,总感觉身旁有人,我想要睁眼,鼻端却有迷迭香的香气,轻轻一嗅,只觉得浑身无力,连眼皮都掀不起。
那人多数只是坐在一旁,偶尔会抱一抱我,并不做逾矩的事,我心下奇怪,一心想着第二日要告诉爷爷,可清晨醒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有时依稀记得,转念一想,暖苑守卫重重,岂会有人进来?于是暗骂自己怎么又做胡梦。
此事也因此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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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爷爷终于进来暖苑,他一脸威严地问我可有改变心意。
我抱着小白仰脸看他,脸色虽有些虚弱,声音却尚且清晰。
“风雅心意从来未变,顾家养我八年,恩重如山,爷爷若有吩咐,我万死不辞。”
我是说真的。
这五日来,我想了许多,顾家收养了我,养育之恩如同再造,爷爷既然讨厌萧祐,代表顾家同萧家为敌。
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八年之久了,可我是顾家的养女,顾家的利益,大于我的一切。
爷爷因着我的话而愣了一下,他皱起浓眉看我,看了良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这些年,你总是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抿唇不语。
他走上前来,双眼里面有哀悯,定定将我看了片刻,他低声问,“丫头,告诉爷爷,你究竟是……不喜欢陛下哪里?”
我摇头微笑,“不是不喜欢他哪里的问题,是我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到底。”
爷爷拧眉坐了下来,一脸的困惑加剧,“爷爷不明白。”
我咬了咬唇,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这是我思考时惯有的姿势。我说,“这么说吧,我来打个比喻。”
“一个人,从出生起就孤零零的,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在师门也被所有的人排挤,突然有一天,出现一个人,他朝她笑,对她好,他为她叛出师门,把她带到京都,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天地。这样的人……值不值得用一辈子去感激?”
爷爷眉眼深深看我,一字一句,“陛下对你,亦是如此。”
我默。
默了许久,喃喃自语。
“可我的心……”
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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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爷爷将我从暖苑放了出去。
他告诉我,连夜先前发布的诏书,使得周边各国都知道了他要成亲的事。
就在今晚,各国使臣将齐聚皇宫,共献贺礼。
“是让陛下龙颜大悦,还是颜面尽失……统统由你。”
临走之时,爷爷摸了摸我的脑袋,他笑容慈祥,而又哀悯。
“你虽是孤儿,却也是我顾天的孙女,陛下他从不逼你,爷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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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刚走,顾朗一身紫衣,从角落里蹿了出来,他扯住我急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