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一日,李月蛾逃跑,遇到了正在行动中的熊丁,被他带了回去。
谌大人的银粮并不是一次性出城的,他似乎也料到了这些损耗,并不畏惧,第二天,五月初五晚上,计划继续,另一批银车粮车出了城,冯姑子和潘家得到了消息,也故伎重施,继续行抢掠之事……
过程和前一晚相似,却也没那么相似,相似的是结果,大家都抢到了点,但仍有一批不知去向,没那么相似的是过程,空车仍然有,行迹更迷惑,虚虚实实交替,让人看不清,尤其谌永安本人,当晚就随在各种车之间。
那是最后一次押运,银粮有谌永安知道守不住,故意舍出去予狼的,也有他机智操作,走往小道转向漕运码头的,总之现场很乱,冯姑子和潘家的人因为熟悉各种道路,且安排了各种便利之处,消失隐匿的非常快,独留谌永安一人在郊外荒野,无处遁逃,无有暗道人脉,孤零零的被抓到,因所有银粮不翼而飞,全都找不见,他又一字未辩,直接下了狱。
……
六皇子府。
邾晏看了眼小心翼翼的刑部差吏:“你在怕什么?怕我不给?”
“这个……”那差吏腰弯的都快与地面齐平了,“因是案情人证,极为重要,还请六殿下割爱……”
“你看他配么?”
邾晏已经让人把熊丁带上来,身上有伤,精神萎靡,但虎背熊腰的粗糙感仍然醒目:“又丑又蠢的琵琶骨,怎配谈割爱。”
刑部差吏:“小人这就把人带走……”
邾晏:“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的琵琶骨,不管脏还是美,总不能随意就舍了。”
刑部差吏:……
邾晏:“走吧,我亲自去堂审看看。”
他们到时,李月蛾已经把事实说的差不多,还真把熊丁私藏的证据翻出来了,是一摞账册,上面记录着月老庙冯姑子和潘家来往,接收‘银货’的细节,潘家,要完了。
熊丁愣住,保命的东西不在,还跟潘家结了死仇,这下,他必死了。
“我是为了你……我想从潘大人手里保下你,留下了这些东西,我想让你开心,去坊间霍家铺子偷花皂,我想让你安定,予你白首盟约,许诺会娶你,哪怕日后逃亡一生……我都是为了你!你安敢恩将仇报!”
“没有让你为我偷为我抢为我作恶多端!”
李月蛾不惧熊丁戾眼,直视他的眼睛:“你救我性命,我感谢你,愿倾我所能报答,做牛做马都可以,我可以用所有给得了的方式谢你,但绝对不是我的人,我的身子!我不喜欢你,不想被强迫,你说你对我好,真心喜欢,没打没骂,可你仍然关着我,逼迫我,把话说的好听些,就不算恶行了么?你与潘千天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来硬的,你来软的罢了,我告诉你,我不愿!”
熊丁:“你……”
李月蛾别过脸:“你也别说都是为了我这种话,有没有我,你都会私藏那些证据,这是你用来保命,得财的东西。”
“你如此胡说八道,不怕亲人被连累?”潘千天换了个话术,“温国公府周氏于你有恩,过往几年与你休戚相关,她最疼你,你连她都不顾了么?”
李月蛾听得出,这话是威胁:“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只能说,我不悔。”
她不再那么卑微,也不再那么天真,她不再是任何人的负累,不必苦苦哀求别人的施舍眼色,她已然有了一份活下去的契纸工作,也会努力活出个样子,想来别人比她年长,只会比她看的更透。
潘千天眯眼:“你已经把自己给卖了?卖给了谁?”
李月蛾笑了:“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动辄提买卖,我同你无话可说。”
“启禀大人,那冯姑子没抓到,跑了!”
邬复在命人找六皇子要熊丁时,也同时派了人去月老庙,很明显,冯姑子比潘家可机灵多了。
“立刻发下海捕文书,必须捕获此人!”
“是!”
堂审还在继续,但事实已经很明了,有多少人想陷害谌永安不提,潘家和冯姑子勾结,图谋这些赈灾银粮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两边勾结,合作,又有细节没谈拢,有人想要钱,有人想要粮,中间的龌龊肮脏事可想而知有多少……
可所有人情绪都很高涨,或怒或哀或悲或怜,唯有谌永安始终一言不发,双手带着镣铐站在堂上,波澜不惊,风雨不动,仿佛不管污名还是清白,于他而言,都没那么重要。
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知道别人会针对陷害他,所以才安排了这么多细节……还真是说不清,被人专门盯上整治,不管说什么,想来都会有更多的污言往他身上泼。
冯姑子……潘家……怎么这般大胆?那可是赈灾的银粮,救百姓性命的东西,怎么就轻而易举的抢了劫了,只因想咬这块肥肉,只因想陷害一个无辜的清官!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事……”
街外茶楼,二皇子邾宾走出雅间包厢,在楼道里‘偶遇’了三皇子邾甫,怜悯的看了眼这位三弟:“还真是可怜哪。”
陎甫狭长眼梢微眯,鹰钩鼻在光线里的侧影尤其醒目:“二哥装什么?你敢说没在这件事里兴风作浪,搅风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