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用饭?”
“不用了,等有空再说吧。”
该说的话说完,姚元景和张廷玉也不久留,纷纷回家去。他们离开了一会儿,九皇子府一封信送到陈廷敬家。
胤禟也没藏着掖着,九皇子府的下人大大方方叫人去陈家敲门,亲自把信送到陈廷敬手里。
陈廷敬打开信,里面只写了一行还算入目的字:功劳是爷的,就算你是个老头儿,爷也不会让你。
陈廷敬微微一笑,把信放在桌上。
书房里的烛火烧得旺,夜风从窗缝里跑进来,吹得烛火歪斜,不过一会儿,烛火又恢复原状,熊熊燃烧着。
陈廷敬嘟囔:“姚元景怎么当的老师,怎么也不教一教九皇子写字?”
门外下人敲门:“老爷,老夫人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刀削面,叫您过去用饭。”
“来了。”
陈廷敬把九阿哥的书信装好,妥帖地放在柜子里,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出门。
“老夫人今儿怎么想起做刀削面了?”
“回老爷的话,老家送了新晒的醋,老夫人尝了尝就说,必须配一碗刀削面。”
陈廷敬大笑:“新醋呀,确实该配刀削面。”
隔日一早,是个大晴天。
叶菁菁和胤禟两人各自出门,叶菁菁去勇勤公府,胤禟进宫。
“不管皇阿玛如何,他对你还算不错,你也别开口就气他,有话好好跟他说。你宫里的事办完早些出宫,今日是伯父停灵的最后一日,你早些来。”
“我知道。”
胤禟亲自扶福晋上马车,他自己骑快马进宫。
胤禟去得早,康熙正在用早饭,胤禟过去,梁九功拦了他一下,苦着脸道:“昨儿您把皇上气得不行,皇上上火,牙疼的慌,昨儿半夜才睡着,您今日就别……”
“梁公公放心。”
梁九功也不知道九阿哥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但他是真放不下心,赶紧跟过去。
胤禟瞟了眼皇阿玛桌上的饭菜,豆腐、青菜、小米粥,比他家吃的还素。
“大早上来,又是来气朕的?”
“不是,大早上来,当然是来给皇阿玛分忧的。”
康熙冷哼一声,嘴角却微微翘起来。
“昨儿你给陈廷敬送信了?”
“您不是知道吗,还问。”
康熙皱眉,胤禟忙道:“好了好了,别生气,我昨晚上确实给陈廷敬送信了,叫他别插手,我才是吏部主理,我的事情,我自己个儿会办。”
“你真想自己办?”
胤禟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皇阿玛,我做一半那些贪官就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我了吗?换陈廷敬去,有什么作用?掩耳盗铃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性子,点我当吏部主理,不就是叫我去办这些难办的事情吗?”
“我是皇子,若我都怕了,皇阿玛您是皇帝您怕不怕?要不要退?”
康熙怕,他掌握皇权几十年,太明白自己手底下是一帮什么人。
但是退么?他要是遇事只会思退?他就活不到今日了。
康熙看着面前这个他以前不怎么上心的儿子,老九,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他,他后悔了,舍不得他去冒险。
“我不去谁去?论对大清的忠心,哪个臣子比得上皇子?”
康熙目光幽深,皇子对大清的忠心,呵,有时候还真比不上臣子。
“罢了,你想去就去吧。”
“皇阿玛,你都说浙江官场凶险,你不给儿子保命的东西?”胤禟见皇阿玛松口,开始提条件了。
“你要什么?”
“砍头的宝剑、一支八旗军,十二弟、十弟、十四弟身上没差事,都去浙江给我打下手。”
“你叫他们三个去做什么?”
“不是说了么,给我打下手。”胤禟抱怨:“您一边说没有得用的人,一边又把成年的弟弟们都闲在家,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儿子太多,管不过来了。
“你想带就带吧,但是你不能现在走,在京城再待一个月,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去。”
“那也太久了,再等五天吧,五天后我出发。”五天功夫,足够他把名单上的京官都控制起来,事情都安排好。
胤禟正想张口,康熙道:“刑部尚书会配合你。”
“多谢皇阿玛。”
康熙微笑,老九行事果决,真像他。
事情办妥了,胤禟赶着出宫,康熙叫住他。
“皇阿玛还有什么事?”
梁九功拿出一道圣旨,笑道:“这是给勇勤公的圣旨,劳烦九阿哥帮忙带过去。”
胤禟打开圣旨一看,皇阿玛给彭春赐谥号“武忠”。
康熙轻叹道:“你跟董鄂增寿说,按咱们满人的规矩,朕给他三个月丧假,他不在就让副都统暂管着,叫他安心送彭春回奉天安葬,等他回来,他依然是朕的八旗护军统领。”
“儿臣代董鄂家谢皇阿玛恩赏。”
“去吧。”
胤禟走了,康熙也没了胃口,他问梁九功:“朕这个儿子还是朕的吗?”
梁九功面露慌乱:“皇上为何如此想?”
康熙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到老九急匆匆出宫的背影,他不想看,转身进屋。
“朕觉得,朕这个儿子,不跟朕一条心,倒像是董鄂家的儿子。”
梁九功心里微松了口气,万幸,他还以为是后宫出事了。
梁九功勉强笑道:“民间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嘛,也正常。”
“正常?老三也是董鄂家的女婿,彭春停灵期间,他去过几次?”
这……梁九功就不知道了。
要说对江浙文人官场的了解,那三个小的捆一起都比不过老三,老九点名要三个小的给他帮把手,一句都没提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