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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女人未竟情事——我的爱和我的梦(34)

作者: 童馨儿 阅读记录

他在一家专卖银饰物的小店前停住了脚步,侧过头来看看我,“怎么样,送我一件新年礼物吧。”

我白他一眼,硬邦邦地回他,“没钱。”

凭什么嘛。这人。

他径直走进店里去,很认真地东看西看。店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轻飘飘地瞟了我们一眼,又继续看她的电视。

小县城里卖东西的人就是这么牛。爱买不买。

蔡文良很客气很礼貌地问,“老板娘,这个东西怎么卖?”

我细看了一下,他指着的是一条银链子。

大概听出了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老板娘懒洋洋地漫天要价,“180。”

迟疑爱26

蔡文良一声惊呼,“这么条绳子也要这么多钱啊。太贵啦。我前些日子刚倒腾了车玉米,好不容易挣点钱。要不,便宜点?”

我啼笑皆非地年看着他,说的什么鬼话,傻鸟才信他。

但老板娘站了起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松了口,“好吧,便宜点给你,150。”

他紧皱着眉头,“还是好贵。”几乎有点奉承地看着老板娘笑,“老板娘长的这么富态,一看就是个好人。再便宜点行不?”

长得好的男人总要让人另眼相看,更何况说出来的话甜蜜蜜的。

老板娘做了最后的让步,“好好好。100给你。”

蔡文良还是不满意,“80。80我马上开钱!”

他作势要掏钱包。

老板娘说,“好好好。80就80,过年了,图个高兴。”

蔡文良喜笑颜开,“谢谢老板娘,您一定好心有好报!”

拿了链子喜滋滋地套在我手上,说,“新年快乐!”

我哭笑不得,强烈抗议,“好歹送我条珍珠项链!这才多少钱的东西,亏你也送的出手!”

他睁大眼睛,“俗气。”迅速地在我脸上轻轻亲吻一下,“咱讲的是感情,不是钱。乖。”

我晃晃手臂,叹息一声,“算了。将就了。遇人不淑就是这样子。”我冲他微笑了一下,“我告诉你了没有,我的父亲,大概晚上六点钟到我家。”

他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得回去做饭给他吃?”

我笑了笑,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蔡文良握紧了我的手,“放心,不会丑到哪儿去。当然也不会很帅。最起码不会帅得过我。”

我笑着看她,“你在每个女人面前都这么会说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颇为责怪,“周宝儿怎么也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他说得对。他从来就没在我面前问过我的过去,我认识的男人们。我应该向他学习。过去是昨晚的盛晏,是上一季的鲜花,是泼出去的水。

说来说去,还是我的修行尚浅。

迟疑爱27

19*

回去的路上,蔡文良买了一副象棋。

他说,“看看你爸是不是我的对手。”

分明是害怕气氛尴尬,一副象棋也许会起到和事佬的作用。良苦用心,我心底很是感激。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简直让我大跌眼镜。她为这一天,到底准备了多长时间?一个月?半年?还是两年?

蔡文良轻声对我说,“我有个远房表姨,五十岁时爱上一个老头。非要离婚。闹得鸡飞狗跳。你看,老房子失起火来就是这么恐怖。”

我看着我的母亲,她显然很紧张,眼睛紧盯着电视屏幕,双手却在不停地相互揉搓。

这房子,不是老了才失的火。而是年轻时的那一场燃烧,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六点钟,父亲没有来。

母亲开始坐立不安。

七点钟,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母亲张皇失措,目光看向了我。

我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是蔡文良上前去打开了门。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我们眼前。

第一感觉就是,岁月这东西,真的太不公平了。它对女人残酷无情,对男人却很宽容。我母亲已经两鬓斑白,而我的父亲,却依然身材挺拨,看上去,比我母亲年轻很多。

他的眼神有点躲闪,但态度却是从容的。他微笑着把目光落在我身上,问,“宝儿?”

原谅我没有和一个父亲相处的经验。我拿不准要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热情点还是客气点。

又是蔡文良先开了口,“叔叔您先坐下。饿了吧,先吃饭。阿姨,可以开饭了吗?”

我母亲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去厨房里拿碗筷。然后我听到清脆的一声,当啷!大概是摔了一个碗。

我的父亲,再度微笑了,“哦,你妈还是老样子,做事冒冒失失的。”

听了他这句话,我相信了他是爱我母亲的。至少他还记得当年她的样子。她做事马虎,不断出错。他习惯跟在她后头,不停地为她善后。

就在这么刹那里,我决定要和他友好相处。我可以不爱他,但我母亲都不怪他,我又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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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晚饭吃了很长时间,许多卫视开始提前播放新春联欢晚会。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电视里倒比现实生活中更喜庆更热闹。

我留意到我父亲的行李,只两个小小黑色旅行包。像出差路过。哪里像回家。

等母亲去洗碗,我看到他站在我母亲面前,一样一样地,把银行卡,存折,搁在了湿漉漉的厨柜面板上。他轻轻搂住我母亲已不再纤细的腰身,凑到她耳朵说了句什么。母亲小声地抽泣起来。

我轻轻退开。猜想他说的可能是,对不起。也可能是,我爱你。

用所有的青春,大半辈子的寂寞和孤单,世人唾弃的目光,邻里亲朋的冷嘲热讽,换得来今天,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