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之不醉不爱(1160)
在出生的这一天离开,也许是老天对他的最大讽刺?
“走!你想……让我死在这里?”玉力琨用尽全力吼道。
手一点点,沉重地跌回地上。
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靠近过。
手僵在半空,玉力琨迷离地看着宁美丽,忽然觉得,她离他好远好远……
就算抱到她了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不能守护着她,陪伴她走完这一生了……
临走之前,他真的很想抱一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提起来。
现在,他把命还给她了,这或许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谢谢她曾经因为同情,挽救了他小小的一条生命。
“谢谢你的同情……”
“玉力琨,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玉力琨的脸已经被血肉模糊,几乎无法辨认了,但他还在笑,露出以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说:“哈…看来我只能…得到同情……可是,同情也很好了……至少你还能……再同情我。我这么可恨……几次陷害你……你还能同情我……”
宁美丽说不出话,只有大颗的泪水,完全无法指控地往下坠。
“为什么哭…是为我…而哭吗?”
“……”
他睁大着漆黑的眼:“你哭了?”
又是一滴泪落下来,玉力琨就要完全崩盘的意识,又吃力地凝聚着。
“怎么还不走……”
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水珠,砸在他麻木的面孔上……
可是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
他也想,再多撑一会,哪怕撑到医院,再离去。
他只希望不要太吓坏到她,留给她太多阴影才好……
他能想象得到他离开后,她惊惶伤心的样子。
“去,别站在这里……出去,打电话……”
然而那啜泣的破碎嗓音,不管他怎么想要抓住,还是在他的耳边慢慢远去。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紧紧地握住他:“玉力琨,玉力琨……你别吓我,你撑住,玉力琨……”
鲜血如注地从他的身体里喷涌而出。
可是他努力地睁大着眼,眼前却是一团漆黑,看不到那个女孩子……
是否时光在瞬间逆流,带他回到了那个暴雨的傍晚。
他倒在坚硬的地上,身下却是一片柔软的感觉,带着灌木丛的清香。
满脸都是血水,他笑着,仿佛再没有支撑他继续的力量,身体缓缓朝后倒了下去。
听到最后一个对手沉重倒下的声音,他笑了……
玉力琨反应迅速地抓住那人的手,将他翻到地上,拔出那把带血的刀准确无误地割破了对方的咽喉。
剧烈跳动的心脏有刹那的停顿,然后是衰竭的,迟疑而缓慢地律动。
又是一刀,狠狠地刺中了他心口的位置!
……
“你为什么不穿鞋?你的脚都受伤了!”
“你是不是打架了,有人欺负你了吗?是不是很疼?”
“喂,你为什么躺在这里?你受伤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喂,你怎么了?”
……
是那暴雨倾泻中的一把伞,还是那双光亮的红皮鞋,还是……她那滴温情的泪呢?
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他顽强不倒的?
那剧烈的痛扯痛了千万根神经,然而到最后,当他全身都是血以后,竟连痛都麻木了。
骨头似乎随时都要四分五裂,不再属于一个整体,或者不能再由他控制……
每动一下,身体都是裂开的痛!
那灌木丛鲜绿欲滴,而大朵往地上砸去的鲜血,像女孩胸口漂亮的红丝绸……
在那苍凉的歌声中,他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身体踉跄着,在滂沱的大雨中艰难而走。
“那天的…日记天…飘着雨…我躲进…眼泪你在那里…夕阳和海面…依然清晰…还是…在这里我…丢了你……”
已经数不清了,每一声,都被那断续的歌声盖住……
被捅了多少刀?
身体不断被刀锋割破和刺进的声音……
世界在他的脚底下旋转,身体的剧痛让他的面色铁青,每一次呼吸都拖曳得极长极深,仿佛是一只即将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垂死的挣扎。
它们交融着,粘稠地从他英挺的鼻梁上滑落。
濡湿的刘海垂在他的眼前,不知道是滴着血还是滴着汗,又或者是泪吗?
眼前一团漆黑,甚至连晃动的人影都不再看得到。
心底仿佛有一个黑洞,将心脏一点点地掏空,只剩下无边无尽的空洞留在胸口。
随着断续而又破碎的歌声响起,玉力琨呛然。
宁美丽咬咬牙,脑子一片空白:“依稀的记忆…从前的你,背靠着…背…听海的…声音……夕阳和…海面都…太清晰……我就在这里找到了你……”
可是玉力琨很执拗:“你唱首歌……唱完后,我保证,一切都结束了。”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唱得出歌?
“都好。”
宁美丽用力咬了咬嘴唇:“唱,唱什么歌?”
“我这么努力地血拼,你总要做点什么,对不对……”玉力琨却已经不在乎了,感受到又是一刀刺进他的身体里,“唱吧,精神上支持我……”
出声只会让他们暴露自己。
现在这里一片黑暗,所有人都只能靠声音来辨别敌人跟方向。
宁美丽心都跳到嗓子眼:“玉力琨,你别说话,你说话会让他们更加确定你所在的方位攻击!”
他听到宁美丽的尖叫声,甩了甩头,强支撑着自己:“美丽…你给我唱首歌吧……”
他闷哼一声,无数的汗浸透了他的脸,从发尖上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