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玉娉婷(107)
穿针一愣,隐约感觉不妙,她转头,正望见肖沐悄悄地走到她的面前,脸上毫无掩饰的浓情。她窘促地起身,肖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劲很大,穿针哪挣脱得开,人就僵直在了他的怀里。
“皇上!”
几乎就在肖沐落唇的同时,穿针陡然侧脸闪过,大声唤道。
肖沐的脸颊紧贴着她的鬓角,火热的唇不断地在她颈后的肌肤上舔摩,嘴里喃喃叫着:“珉妃,朕一直在想你,一天都没断过……珉妃。”
穿针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狼狈地甩着头,眼前闪过一张端凝而坚执的脸,她突然喊了一声:“肖彦!”肖沐身子蓦然一抖,手不自觉的松开,穿针趁机往后退,肖沐上前逼近一步,茫茫然地看她。
“珉妃,就这一次,你就给朕一次……朕求你。”
他情难自己,额角上汗意蒙蒙,声音断断续续的哀求,脸上想压抑又压抑不住的痛苦。穿针冷冷地看着,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皇上不怕兄弟反目吗?”
“朕怕啊……可朕忍不住,真的忍不住……”肖沐突然孩子似的哭起来。
穿针起了一身的麻栗,眼前的皇上怕是无药可救了,看他刚才的疯狂已经褪了,便正色道:“臣妾虽是一介民女,却也知道治理天下,犹如植树,树根牢固,枝叶就能繁茂。有道明君治理国家,国家能够安定兴盛。无道昏君统治天下,如果骄奢淫逸,败坏纲纪,国家必然招致败亡,这个道理,聪明的人和愚昧的人都懂得。”
肖沐闷声不语,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好半晌反问道:“你以为朕是那种无道昏君?”
穿针摇头,声音变得温婉:“皇上饱读圣贤书,君临天下,统治万民。宫中没有哪个庭院不是装满了美女和珍玩?如果皇上仍然感到不满足,征敛索求无休无止,这种事传到民间去,难道是国君为民父母的作为吗?臣妾是王爷的妾,视皇上如兄长,您曾经希望臣妾帮王爷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皇上向来是看重兄弟手足之情的。今日臣妾唯恐损伤皇上的名誉和圣德,所以说话直率了。皇上的一举一动都要载入史册的,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肖沐无地自容,直感觉好似有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火辣辣的:“朕知道了……”他低低地说着,竟然不敢抬眼看她。
他垂头出了堂屋,像个吃了败仗的公鸡。穿针并未恭送,直到他带着宫人仓皇出了天井,才无力地坐在了红木椅上。
这才发现,软薄的单丝罗衣已被汗湿透,散乱的发丝黏在了苍白的脸颊上。
她整理了发鬓,去里院龚母的房间,和娘和庆洛告别,他们惊奇皇帝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送穿针出府,穿针让他们留步,回头望时,龚父的头正从府门探出,又心虚地闪了回去。
穿针回了景辛宫,吩咐珠璎、浅画抬了大木桶来,倒了满满的一桶热水,偏殿里蒸气氤氲,她让珠璎、浅画都退了,自己在里面落了帘。
褪尽了所有的衣饰,她把自己深深埋进水中。一丝一缕地擦洗着身子,她擦得很仔细,似乎要把带有龙涎香的吻痕都抹去。当水渐渐有了凉意,那股似浓还淡的气息依然在鼻尖萦绕,她徒劳地将脸埋在手掌中,难以抑制地呜咽起来。
玉娉婷 碧海青天夜夜心(四)
肖沐回到皇宫,垂头丧气地进了自己的寝殿。宫内的内侍宫人都赶过来迎接,肖沐一屁股坐在龙榻上,身上已是密密的一层汗。他半敞了织金锦长袍,随手端起内侍送上的茶盏,新沏的铁观音还滚烫着,他重重地放下,有些不耐烦地斥道:“怎么不是凉的,热都热死了!”
殿内的侍人见皇帝发脾气,慌忙唤了一名宫女奉上清津酸梅凉茶,肖沐一口气饮完,手中拿着空茶盏,一动未动地想着心事,挫败的神情隐在浓密的阴影之下。他想着想着,发狠地将茶盏砸在铺金地砖上,惊心动魄的爆裂声,茶盏被砸了个粉碎。
“皇上,蕊嫔娘娘来了。”内侍小心地禀告。
“朕心烦,任何人都不见。”肖沐下令,“以后别让她进来。”
引线已经踏进了殿内,微风低低地吹拂而来,掀动她一身轻绵的妆花纱,显出微凸的腹部。她低头看了看一地的碎瓷片,不冷不热道:“皇上是不是在我姐那里碰壁了?臣妾这是最后一次帮皇上,皇上死了心吧,打我姐的主意没用,还是把心思放在宫里,关心一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吧。”
肖沐拿一对阴冷的视线望定她:“是,朕是喜欢珉妃,可朕不喜欢你。你别以为自己长得美貌一点就了不起,宫里多的是美娇娘,你不过跟她们一样,没什么让朕心动之处。”
引线沉重地呼吸着,脱口道:“你现在说真话了?以前你是利用我,拿蕊嫔的位置作交换,还不是为了见我姐!”
“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咱俩心照不宣。”肖沐拉长了语调,冷冷一笑。
“你是个混蛋……”引线颤抖着轻骂一句,她竭尽全力地忍耐,保证自己不发作。
肖沐还是听到了,他的眼神阴鸷地转过来,蓦地抬起了她的下颌:“放肆!你在跟谁说话?假如你再对朕说句不敬的话,当心朕把你扔进冷宫去!”他低头,面露讥讽,“当然,朕的孩子是不会受一丝一毫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