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一壶茶,不过也就喝了一杯算是静了下心,随手丢下几个大钱,林珂便摇着手里的折扇离开了。
被熟人撞到,这个预案是排在前面的,她并没有太烦恼,不管撞见她的是谁!
这些年说白了,她始终是走在翻车的边缘的,她最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在外行走时被官府和皇家的人撞到,她最担心翻车的是被师父撞破身份。但就算是被自家师父撞破了,坦白说她似乎也并不是很烦恼,大约是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的缘故吧。
俗话说得好,破罐子破摔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虽然林珂是把跟某五撞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但考虑到十六同学,她还是没有大撒把,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才回了盐帮。
“什么?”
在听到八嫂说她跟五哥在街上撞到后,十六同学显然有些激动。
林珂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淡声道:“激动什么呢。”
“五哥怎么会来江南?”这是十六同学的疑问。
“那我怎么会知道,你可以去问当事人啊。”
十六瞅她。
林珂坦然受之,继续啜茶。
十六忍不住开口,“八嫂,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林珂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放下手里的茶盏,微撩了下眼皮道:“该担心的不是五爷自己吗?为什么我要担心?”
十六一脸的茫然。
林珂老神在在地等他回神。
十六果然很快就找回了暂时离家出走的智商君,往她的方向微微倾了倾身,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五哥私自离京不敢张扬。”
林珂笑而不语。
十六用力一拍手里的折扇,眼睛有些亮,八卦兮兮地凑过去,越发地小声,说:“八嫂,五哥是来寻人的吧。”当年的事,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很多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当年五哥以为八嫂会成为他的五福晋是十拿九稳的事,那叫一个招摇啊。可最后,被皇阿玛敲了闷棍,饮恨另娶他人。
林珂拿起茶盏在手里转着,声音有些冷,“你自去问本人。”
十六略有些尴尬地摸鼻子,一不小心八卦过头了,五哥对八嫂来说也是个雷啊,五哥喜欢她,可她并没有相同的感情,当年便是五哥剃头挑子一头热。更何况这些年来,八哥对八嫂又是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的,曾经的那个雷就更提不得了。
十六在心里暗暗打了自己一嘴巴,瞧他这脑子,没眼色!
客厅里很是安静了有一会儿,最后还是十六开口打破了有些沉滞的氛围,“不管五哥来做什么,他这一来,我们越发地不能抛头露面了。”
“不然,”林珂微微笑着,“我养父母就在扬州,我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不管她因为什么得以摆脱掉八福晋这个身份,她敢在扬州出现,某五想必心下也会有所猜测,那么他必定不会随意走露消息。更不消说,看自家八爷的笑话,某五也是求之不得了。
因此,林珂并不担心某五会将她仍活着,并身在江南的消息告之自家八爷,她家可怜的八爷摊上这样的兄弟也是挺倒霉的就是了。
十六同学被打击到了。
合着,只有他才是最怕被京里熟人撞破身份的人呗。
不过想想也是,他这个本应该身在塞上的人却现身江南,确实是有些说不大通。
“再过两日,你便离开吧。”
十六默默点头,他是得在塞上露露脸了。
两日后,胤禄便以回乡为由离开了扬州城。
十六同学一离开,林珂陡然便觉得身旁的空气都自由了。
到底身边多一位爷有些事她处置起来束手束脚的,最明显的便是跟她家师父、师弟不方便联络感情。
对自家主子这种亲近天地会反贼的行径,查管家表示:心累!
洪文渊师徒成功从官府把会里兄弟捞出来,一时倒也没有着急离开扬州。但他们却并没有在盐帮驻留,毕竟有些事不便宜。
而林珂与自家师父、师弟相约见面的地方便是在盐帮之外。
“师姐,你到底要办什么事?可有咱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洪世玉十分热心地表示自己想帮忙的意愿。
洪文渊摇摇头,却并没有阻止小徒弟。
林珂对小师弟的热心表示了感谢,“不是什么大事,且用不上你帮忙,我尚处理得了。”
“那些黑心衙门早就该收拾了。”洪世玉有些忿忿然。
“拔出萝卜带出泥,水至清则无鱼,不好弄。”林珂倒是实话实说。
“官府又打算不了了之?”
林珂闻言一笑,给小师弟杯中续了茶水,才道:“有些事至多推个大头出来扛一下,不好追根究底查下去的,动荡太大。”
“顾忌来顾忌去的,不爽利。”洪世玉一脸的不以为然。
“所以还是江湖好啊,遇有不平该出手时便出手。”
洪文渊心中暗叹,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难处啊,这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
洪世玉仍是一脸好奇地问自家师姐,“师姐,他们真敢让你一个女人家出头来理这一摊子事啊?”
林珂失笑,摆手道:“哪有这样简单,我不过就有点子用处罢了,那些人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有人精跟他们演对手戏,我顶多敲敲边鼓。”
“师姐,你谦虚了。”
林珂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谦虚是美德,要保持。”
洪世玉:“……”
洪文渊失笑。
看着小师弟一言难尽的表情,林珂忍不住笑起来。
“师姐——”在外人面前,洪世玉是年轻稳重的天地会少帮主,可是在自家师父和师姐面前他却还是个小小少年,常常不自觉地便会依赖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