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175)
红衣青年双手伏地,复又磕拜下去:“此一拜,感谢母亲愿意认我。”
柳氏呜咽了一声,已是涕泪纵横,她一步一踉跄,朝红衣青年颤颤巍巍伸出手,颤声道:“长、长薄……我的儿啊……”
可李长薄离她太远了,石阶太高太长,她腿脚不便,根本够不着。
李长薄面上没有悲喜,英俊年轻的脸庞温润而专注。
红日从青苍古木间升起,庄严肃穆的祖陵里葬着已亡人与未亡人。
李长薄神情平静,拂拂衣袖上的尘,第三次朝柳氏跪拜下去:“此一拜,儿子同母亲永别了。”
柳氏闻言面色大惧,整个跌坐在石阶上。
李长薄伏地长跪不起。
陵园寂静无声,一群乌鹊飞过长空。
柳氏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垂泪望着眼前人,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声道:“能听你唤我一声母亲,此生无憾了。”
李长薄肩背一僵,十指抓入潮湿的泥土,却不抬头。
长风刮过林梢,皇陵死一般的沉寂。
柳氏哭得全身直颤,她掩面别过脸去,哀声道:“儿啊,你去吧,母亲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李长薄十指扣地,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提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柳氏如坏掉的纸人一般,飘零零坐在石阶上。
她望着李长薄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长薄我儿……你是高飞的鸿鹄,可惜投错了娘胎。”
“你不要怨母亲,当年若是不那样做,你我母子早在十八前就已经被处死了。要怪就怪那狗皇帝不是人!母亲撒了谎,可我不后悔。”
“为你换得这一生,母亲不后悔……”
皇陵暗处,负责把风的士兵悄然收兵。
候在后山的魏国公贺忠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迎上去,道:“殿下就不应该亲自来一趟,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又道:“柳氏是个聪明人,她装疯卖傻这些年,也是想保殿下一个前程。”
李长薄阴沉着脸越过他。
贺忠又低声命令下去:“未时之前,她若不动手,就按计划行事。”
“是。”
侍卫正要退下,李长薄却忽而爆发了,他怒而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刀,恶狠狠抵在贺忠颈间,吼道:“你敢!”
“他们已经查到皇陵了!柳氏不死,太子危矣!”贺忠道,“殿下还想让老臣为你收拾几次烂摊子!”
李长薄双目通红,倔强的眼里噙着泪光。
“殿下别无选择。”贺忠咬牙道。
“报!”忽得一人来报,“柳氏悬梁了。”
李长薄手中刀一僵。
众人齐齐跪下:“殿下节哀。”
李长薄如坠冰窖,他垂眸看着跪着的所有人,突然觉得这世界如此陌生,他的母亲死了,这世上唯一真正爱他的人死了。
就在刚刚,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她从未陪过他一天,可李长薄知道,母亲是爱他的。
李长薄失了魂魄,提着刀,纵身跃上一匹快马,发疯一般冲进山林里。
疾风拂过他的脸,刀割一般的疼。
李长薄倔强地用衣袖揩去脸上的泪。
他在马背上伏低身子,想要寻得一丝丝温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李长薄就该做这些泯灭人性的事?
为什么!
清川。
我没有母亲了。
清川,我只有你了。
-
顾家老宅。
苏陌趴睡在床榻上,忽的从梦中惊醒。
“这药果然有奇效,公子的脚伤再疗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了。”玄衣人邀功般兴奋地凑过头来。
苏陌还未从梦中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茫然四顾,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玄衣人将滑落的锦被为他盖上,见他汗湿了单衣,便问,“公子做噩梦了?”
苏陌将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依旧心悸不已。
他方才做了一个梦。
这是他第一次梦见李长薄。
梦里的李长薄抱着他躺在一叶小舟里。
那木舟实在太小了,李长薄将他抱得太紧,根本无法动弹。
小舟如浮萍般,漂在湄水的芦苇荡里。
李长薄亲吻着苏陌的乌发,轻轻哼唱着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薄雾浮于芦苇间,水鸟划过水面,小舟随之轻摇。
芦苇花拂过船檐,洒了他们一身。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李长薄轻拍着苏陌,一寸一寸吻着苏陌的发,将他抱得更紧了,重复哼唱着:“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苏陌被箍得几乎无法呼吸,寒声道:“李长薄,我说过,季清川已经同你解绑了……”
“嘘,别说话。”李长薄忽而用大掌死死捂住苏陌的嘴,抬腿将苏陌夹于两股之间。
“唔……”苏陌挣扎着。
小舟剧烈摇晃起来,眼看随时都会倾覆。
“清川,你都记起来了,是吗?”李长薄的大手如铁钳一般,“没关系,记起来了也关系。”
“真太子,假太子,都不重要了。清川,你听着,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便被绑在了一起,你的母亲,我的母亲,还有这湄水,将我们死死绑在了一起。季清川与李长薄永远不可分离,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离。”
“上一世,是孤做错了,孤很后悔。这一次,孤会为我们谋一个未来,就算粉身碎骨,孤会为我们谋一个未来。”
“请相信孤,清川,请再给孤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