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这样问!
他竟然能问出口来!
这些管事没想到是因为他们的思路被局限住了,是因为他们忙碌着完成孟彰吩咐下去的事情以至于无暇分`身,但他呢?
他明明就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他的思路没有被局限,他知道那样做可以,但这一段时日以来,他愣就是没有想起来。
他有什么脸面去问那样的话?
就凭他是这些管事的郎主吗?!
孟彰唇角扬起,竟是无比的嘲讽。
他在嘲讽他自己。
他竟然忘了……
强大的修行者握有的力量是力量,孱弱的平民百姓齐心合力汇聚在一起,也同样是力量。
这两种力量,甚至很难分出个强弱高低。
下方坐着的一众田庄、农庄管事等了这么半日,都没等到上首孟彰的反应,竟渐渐生出些不安来。
是不是……
是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惹郎主失望了?以至于现下郎主对他们无话可说?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能不叫郎主那样的失望?
一众管事顾不得其他,快速地翻搅脑汁,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哪怕是亡羊补牢,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有那么一两个原就有些头绪的管事冥思苦想片刻,忽然松开紧拧的眉关,眼底显出亮光。
……或许,这样真的可以。
那两位管事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视一眼。
他们早先时候,就曾私下讨论过这个问题。如今重又想起这件事来,自然第一个就是找的对方。
当这两位管事目光对上,又看见各自面上眼底的神色以后,他们就都明白了。
这会儿两个人目光一对上,都不必多说什么,直接便是一个点头。旋即他们又各自分揽一半,跟侧旁的其他管事低低说起话来。
孟彰虽在自省,却也没有真的完全忽略了下首的诸位田庄、农庄管事。
察觉到下首诸位田庄、农庄管事的变化,他整理了面上表情,放下手抬眼看过去。
那些管事还都在快速低声讨论着,一时半会儿的,也就没注意到上首孟彰的变化。
孟彰没有打扰他们,只静静地听着、看着。
“天气酷热,久不见雨,寻常的细溪小流也都干涸了,没水。挖沟渠引水?水从哪里来!你告诉我,水从哪里来?”
“我们可以寻找水源。山里、大河,只要去找,总是有办法的。”
“办法?什么办法?”
“着令田庄里的修行者领头,以术法寻找水汽厚沉之地,就地挖掘,怎么也该能开辟出些水源来的?不拘是开井,还是是挖个沟渠引水,总也能该是能有些作用的。”
“而且你可莫要忘了,挖出来的水井和沟渠,总不是只这一时合用,是能长年得用的,不论是现如今的乡亲自己,还是他们的后辈子孙,都能得利。这是百年子孙大计,只要跟乡亲们分说清楚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管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说着,渐渐专注,渐渐吵杂。
孟彰一点也不介意,还看得津津有味。
好容易这些管事们终于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前的处境。
有一个算一个,这些管事再坐不住,尽都站起身来,低头跟孟彰赔礼。
孟彰摆摆手,全不在意。
“看你们的样子,是有主意了?”孟彰饶有兴趣地问。
各位管事都察觉了,当下就放松了不少。
“回禀郎主,确实是有些想法了。”
孟彰颌首,示意他们仔细说来。
“既是天旱无雨,那天上雨已然不能指望。如此,便得从地上水处多想想办法。……或掘水井,或开沟渠,或引河上水。……”
第183章
孟彰听着,面上渐渐显出笑意。
下首一众田庄、农庄管事也就越发地放松。
“很好。”不出座中各位管事的预料,孟彰夸赞道,“那么,这些事情要怎么着落到实处,诸位心里也有计划了吗?”
孟彰这样问着,目光看向下首这一众田庄、农庄管事。
下首这群管事好一会儿都没有作声,每一个都在快速转动脑筋,将那刚刚才显出个雏形来的框架给填充起来。
孟彰将面前案桌上的茶水端了过来慢慢呷饮,静等着。
幸好早先时候孟彰发话,允准田庄、农庄里的佃户乃至是邻近村镇里的乡人以低价从他们那里购置种种布雨符箓,让他们这些管事更熟悉、也更了解邻近的百姓,不然……
这会儿,他们怕是还得先行赶回田庄、农庄那边去将种种事宜了解清楚了,才能答复郎主。
他们家郎主可不是好糊弄的。
何况,他们不敢、也不想糊弄郎主。
整个院舍都安静下来,直到孟彰将杯盏放下,那茶盏与桌几的细微碰撞声响起才被打破。
下首的一众管事便也都坐直了身体。他们暗下观察着左右,细看着彼此面上的神色。
他们在看,也在等。
看……到底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位,先来出头。
孟彰仍旧没有催促。哪怕他心知这会儿马车已经回到孟府里了。
“郎主,”刘石桥站起身来,对孟彰一礼,“我所掌理的田庄附近便有一条河流。虽然因为今年天旱、少见雨水的缘故,河水也有干涸的迹象,但到底还是能用。”
“我觉得,我们田庄这边可以直接阻止乡邻挖渠引水……”
孟彰认真听着。
刘石桥也不只是简单地提出挖渠引水这件事,他还将相关的事情都给梳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