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笑之笑倨狂(出书版)(53)
握了握拳,一度有过将拳头挥到对方脸上去的冲动,可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只是转过身,冷冷地看了回去。
面对这样的目光,炽邪不由得想到方才在他那里……眉宇间便皱了起来,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仓促之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从来是个恣意妄为的人,何曾稀罕过别人的想法?就连当初一把火将凤凰烧入涅盘的时候,也不曾想过要对任何人解释什么。
解释,于他完全是个从不沾边的陌生词眼。真轮到了要解释的情形,竟口拙了。于是深深体会到,原来语言这种东西,也会话到用时方恨少。
默然间,心绪辗转沉淀,先前第一眼见到苍朔时在脑海中掠过的疑问再度浮现,便问了出来:「你为何来此?」
原以为,苍朔拿了兼与盏,便该立即着手去收集那些散落的魂魄。当晚苍朔却再度前去找他,不知是还有何事想求,虽然口里说是问他要解释,然而他已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了。
其实那晚,在某个瞬间,他确然有过夺取苍朔性命的念头。却又因一念之差而未能下得了手,加之被一个花仙所挡,他便就此放弃那样的念头,放弃了任何与苍朔的念头,回到天界,甚至可以说是躲回了天界。
不见,与其说是不想再见,不如说是不能。
哪有一颗心可以死而复生,生而又死,死死生生?会坏的,真的会。
便想着,之后苍朔找不到他,总该去忙绍玄的事情罢。
却不曾想,苍朔竟再度寻来,寻到了天界来!
这,究竟是为何?
太震惊,太迷惘,盖过了他以为会有的那一丝欣喜之情。
而他的疑问,其实苍朔在来这里之前,自己也是模模糊糊的,就是冥冥之中有什么驱使着他来了……
直到看见刚才那一幕,听见了那番话,苍朔才终于领悟,为什么他此刻会站在这里。
他真的明白了,然而那个「为什么」,却已经没有了意义。原本携着而来的疑问,已经不必要再问。
但却仍有那么一点莫名的心理作祟,促使他抬起了手,示出腕上那根红色手带,道:「我来只想问你,为什么送我这个东西?」
「……」
炽邪眉尖一震,看着苍朔手腕上的东西,他自己的手腕彷佛也被什么越勒越紧,发着烫,灼痛了起来。
胸口便猛地一揪,随之心潮翻涌,再也压抑不住地冲口而出:「我想与你……」
「与我玩一个游戏,是么?」苍朔却骤然截过话,勾起了唇角,冷冷一笑,寒意无边蔓延。
蔓延到炽邪心口,一点一点冻结了,眼睫狠狠地颤了几下,终于垂低,万千心绪尽数掩埋。
也曾有一度想要解释,想说并非如此,想说他是真心,许了那一个永远……
然而,要怎样解释,才能够被取信?为何明明交心的人,非得要穷力解释,才能换得一捧信任?
直到此时才恍然醒悟,信任,其实是如此奢侈。
原来,苍朔也并不信任他。从一开始就不。就像舜华先前说他,他不信任苍朔,苍朔也不信他。
自以为是的交心,不过只是水月镜花。
一场幻象,何以维持。
「不错。」他漠声道,不抬眼不看人,便愈发显得淡漠:「只是游戏。」
「……」
手便垂了下去,虚脱的,连拳头都握不起来。
其实是苍朔意料之中的答案,然而在亲耳听见的剎那,脑袋里却还是禁不住「嗡」了一声,似是懵了。
但却仍有思想,苦苦想,恨恨想。
为什么?为什么要策划这样的游戏?这种游戏究竟有趣在哪里?为什么……偏偏选上了他?
「为什么……」
明明不想问却依然发出了声音,双唇不听使唤地一开一阖,机械般的:「为什么?为什么?……」毫不自觉,一连问了不知多少声。
一声一声皆在炽邪心间回荡,一声一声越发地沉重,便越发地窒闷起来,直到失去知觉。
麻木得就像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不为什么。」
话音落下的同时,听见了追兵接近的动静。
炽邪一把扯下腕上的手带,向苍朔扔了过去。苍朔下意识地抬手接住,手带落入掌心,如同要将整副手掌烫穿一般。
突然间很想说些什么,无论什么,总是有什么要说的、该说的,不然难道还得带着走么?若然,连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话能往哪里埋了。
却在开口之前,听得一句。
「一切都已结束。」
紧接着便是一鞭挥了过来,整个人便往后飞去,从那个空洞中坠落而下。
眼前,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是高高在上的苍天,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君?
最后一眼,再也不见。
一切都已结束……
就在苍朔落出那个洞口的下一瞬,大群人陆陆续续地冲入殿门,捕捉到妖气离去的踪迹,便要继续追。
炽邪骤然转身,同时,一道火墙在他身后席地而起,似将这边与那边分割成为两个空间。
冷冽的凤眸扫视众人,尽在不言。
想走过这里,先过了这一关!
身为天界掌刑之君,在炽邪制订的诸多刑罚之中,有一种刑叫做「入扣」。
所谓入扣,就是将一根根灵锥钉入人体,每一个关节之处,包括手指脚趾。这样一来,受刑者只要稍稍一动,便是刺骨剧痛。
这种刑罚,通常是用来对付一些功力强厚之人。毕竟天界之人强悍者众,凡间那些所谓的酷刑用在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