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御情天(71)+番外
未曾想,牟剑送回王府的情报,居然全是虚假。
说火炎城是由戚追以及诸位「叛将」所创立,事实上,竟是一派胡言。
现在想来,那天将辛绚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王府交给戚追的,恐怕也正是牟剑。
纵然惊怒交加,但现下鬼王无意就此追究,皱眉看回了戚追:「你们还捉弄了本座多少事?」
戚追耸了耸肩:「此话差矣。正因为牟剑忠于千刹,才愿意帮我瞒你。他的目的,就是要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你分忧解劳,又怎能说是捉弄?而我么——」
眉梢轻扬,露出一贯的似笑非笑。
「其实以你而言,大概早已先入为主,认定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因为在你的观念里,我就是这么个不老实的立异份子,不是么?」
「……」这话虽然偏颇,倒也不失为事实。
鬼王薄唇紧抿,默然相望。
对于彼此,他们已经如此了解,偏偏正是这份了解,成了导致感情破裂的致命伤。
既然戚追什么都做得出来,那么,「背叛」也不例外——他就是这样想。
也许另一方面,还因为宛离的「死」,让他对自身不再充满把握,能够凭一己之力将身边人全全保护。
对于自己的不信任,波及到了他人身上。
如果不是辛绚的出现,他大概会一直地质疑下去,愈来愈彷徨。
生存了太久太久,连自己都记不清年岁,情绪的沉淀,自然比起寻常人要多出太多,清理起来也倍加困难。
傲然绝世是一回事,而惘然若失,却是另外一回事。
「至于他们——」
戚追再度开口,看了一眼下方的人群,低沉道,「你更没有理由责怪。你看看,站在这里的,至少都有数百年以上修为,你可曾想到,他们一个个的化为乌有,也只在弹指之间?」
「……」
「火炎城的煞气日渐浓重,欲图冲出地面,若被得逞,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每到煞气骚动时,他们之中就会有人出来,从位处煞气中心的这块祭台上,跳下河去,以自身的焦阳阴暂且抑制煞气。若一人的焦阳阴不够,便再来一人。自从来到火炎城之后,你我脚下的这片河面,已吞没了他们多少同僚,然而它却始终不肯平息。我想你也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
如此清晰明了的答案,鬼王不可能不明白,只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神色撼然地伫立着。
这些从不曾想过也根本想不到的讯息,来得猝不及防。所谓晴空霹雳,不外乎如此。
几经挣扎,终于艰难地发出声来:「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假若我告诉你这件事,势必也得告诉你另一件事。」
戚追凝眸望着他良久,双眼慢慢眯起,「如果我说,只要你跳下火炎河,鬼城煞气即可就此平复,你,当如何?」
说着,看见鬼王的眼角轻跳了一下,戚追摇头,如同在拒绝谁,又像是在否定什么。
「我知道,你未必真的会跳,却也并不是绝无可能。然而,千刹无你,便不是千刹。若然如此,倒不如任其消失。何况既然有办法可以拖延,我就更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戚追,你……」
「第一个发现火炎城的,是我。」
戚追有些无礼地截过话来,却又像不愿面对鬼王的目光一般,微微垂下面孔。
「将他们带来这里的,也是我。虽说他们是自愿而来,但我在无法预知危险的情况下,就接受了他们的跟随,我不否认,其中确实有为我自己考虑的成分。」
他停下来,自嘲般地笑了一笑。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无差。火炎城的棘手程度远超出我想象,若没有他们相助,我一个人怎能支撑到现在?千言万语,已无法言谢。所以在最后,我必须要将真相告诉你,要让他们回到王府,否则,我难以安心。」
「噌」地一声,好似心弦被指甲刮了一下的声音,鬼王浑然震住,不可名状的预感涌了上来。
「戚……」
话语,湮没在覆到唇上的掌心里。
「你的疑问,我都已经为你解清了。不过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听。」
戚追微笑着,走上前将鬼王紧紧拥住,在他耳边极轻极轻地道,「青纱,你可还记得,我最爱喝什么酒?」
鬼王愕然,双手按上戚追腰间,要推,要收,却拿不定主意。
只有喉咙尚可控制,发出含糊的回应:「嗯。」
「好。他日再见我时,莫忘为我备上一坛。」
这样说着,戚追松开手,挽起垂落在胸前的发辫,扯下了由烟水晶串成的束绳,又拉起鬼王的手,将之塞入了鬼王掌心。
「曾经要拿辛绚炼剑的事,我不想说『抱歉』。这个,就有劳你替我送与他吧。」
鬼王一怔,未及问清因由,忽然被戚追用力推开,连退几步。
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戚追!」
上前,却遭到意料之外的力量阻挡,反而被逼得又退了数步。定睛看清眼前的障碍,脸色霎时一变。
底下,众人哗然大骇。
正在自戚追体内向外扩张的力量,对于魂魄本身来说,是绝对的禁术。
凝聚全身的冥力,一瞬间爆发出来,具有匪夷所思的绝大力量。若作为防壁,更是攻无不克的终极防御。
但不论是作为攻还是守,它的维持时间都有限,之后,该魂魄不禁会丧失全部冥力,更甚者魂飞魄散。因此,这种力量又被称为「解体」。
若不是求一个同归于尽,或为了舍己保护什么,这股力量是断然不可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