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英雄(52)

他叹息著张开眼睛，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直视而来的眼眸，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就是一阵耳根滚烫。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个容易害臊的人，但昨晚的事情，实在是叫他想不脸红都不行。

他居然在两个男人之间的交合中，担当了被动一方的角色……如果放在以前，放在其它人身上，他就是拧断了脖子都铁定不会干。

可是，谁让对方偏偏是这个人呢？

算了吧，就认了吧。

搓了搓热度稍退的耳垂，他勉强给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在看什麽呢？」

「你。」一个叫人无力的回答。

「……」贝尔菲一时间也是无言了。

就这样跟对方干瞪了半天，忽然噗地笑出来。

「你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贝尔菲说著摇了摇头，蓦然惊觉脖子下面枕著个什麽东西，再一看那居然是对方的胳膊，当场吓得不轻。

再怎麽说，枕在别人的胳膊上睡觉，这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

他连忙挪动身体想要退开，却被阿斯蒙狄捏住手腕，直接性将他拖到了跟前，一个薄吻落在他的额头。

他不禁呆了呆，随即在无奈中对自己说，还是认了吧，谁叫你爱上了？

默默地花了一阵子，总算对眼下的局势以及姿势都稍微适应了些，他抬头看进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什麽情绪，仿佛永远都是如此，就连他此刻试著回忆，也已经想不起昨晚他是否曾在这双眼睛看到过什麽不一样的情绪。

这也没办法。昨晚他自己的状态也是够恍惚的，哪儿还留意得到那麽多？

只是，还是有的东西，无论什麽时候他都做不到不在意。

「你……不恨我了吗？」他问，直视著那双眼睛，不愿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出现的痕迹。纵然那痕迹可能使他再次跌回痛苦的深渊。

「……不。」

尽管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阿斯蒙狄的眼神并没有违背语言。

「我没恨过你。」

「从来没有？」

明明该是期待的答案，贝尔菲却感到心揪紧了，「就连在那天晚上……那样伤害自己的时候，你都不是恨著我的？」

「不。」

「那你是为什麽要……」

「不允许。」

「不允许……什麽？」

「不允许的生命。」

「……」

贝尔菲的心已经痛到恨不得将之挖出来，他一遍遍地抚摸著对方的面颊，嘎哑地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其实我并没有不允许他，我只是，只是有些难以接受，在一场纯粹的意外之下得到那样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我……」

「我不在乎。」

阿斯蒙狄对此显得淡漠异常，或者说是淡漠如常。

「多余的东西，可要可不要的东西，毁掉也无所谓。」

「可那毕竟是你的……我们的……」贝尔菲越说越说不出口。

要说什麽「我们的骨肉」那种话，这感觉还是相当怪异，无可避免。

最後，他只能在苦痛中严格地作出承诺，向对方也向自己，「以後，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了，不会再让你受到那种伤害……」

「嗯。」阿斯蒙狄淡淡地应了一声，别无其它。

贝尔菲一时间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低下头，抓起了对方的手掌在手中揉捏著，就像是要用这样的举动表达出，他想要一直一直与这只手相握相携的心情。

忽然，他的目光被手腕上的那圈黑色纹理吸引过去。因为阿斯蒙狄的皮肤本身就是黑色，所以那纹理就显得不明显，如果不刻意地盯住看，几乎很难看出些什麽来。

他皱著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将自己的手腕举到跟前看了看，目光渐渐有些沈淀了下来。

「你注意到了吗？」

他问，重新看回了阿斯蒙狄，「我们手腕上的契印，颜色越来越淡了。」

阿斯蒙狄的眼睛隐约眯了一下，答道：「嗯。」

「你觉得这要不要紧？」

「有什麽要紧？」

「我也说不上来……」

贝尔菲的眉头越蹙越紧，神色也越发凝重，「我只是有点担心，契印是不是总有一天会完全消失。」

「消失又怎麽了？」阿斯蒙狄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而贝尔菲就做不到。也许对方无法理解他为什麽对这件事这麽在意，他也无法理解对方怎麽能这麽不在意。

「我不知道……」

他小声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会怎麽样，所以我才担心。」

「担心？」

阿斯蒙狄挑起了唇角，却没有什麽温度。也因此，基本上看不出来他的唇角是上扬的。

「你是不是担心，一旦契印消失，我将不再受你控制？」

「你说什麽？」

贝尔菲怔了怔，随即感到生气，「你胡说什麽？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以控制你为乐吗？我们之间做的任何其它事都毫无意义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斯蒙狄否定了这种说法，但也不多解释，只是亲了亲他的眉心，有点像是歉意的表示。

贝尔菲自然无从再责备什麽，更何况，其实刚才他的生气也有些底气不足。

事实上，阿斯蒙狄的话并不全错，他的确担心契印消失後，他会失去对阿斯蒙狄的控制权……但那并不是为了控制才想拥有的权利。

他只是担心，一旦那束缚不在了，阿斯蒙狄会从他身边离开。

虽然昨晚他们已经那样亲密，有些东西似乎是明确了，然而对於阿斯蒙狄的感情，他却还是没有把握，总觉得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