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马匹很快跟了上来,温别桑扭脸看到齐松马背上的灰布袋,道:“把爹娘还给我。”
他伸不出手,身体又被承昀牢牢按住,嗓音不禁有些喑哑。
“你先上去。”承昀开口,然后垂眸看向胸前的人,道:“你想知道上面在做什么?”
温别桑推他,想下马去。
承昀松开手,他当即从上方跌落,双腿的疼痛让他又一次坠在地上,还将手臂也摔得生疼。
他撑起身体,发现两边的脚都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齐松背着灰布袋越来越远,忽然一翻身,借用双膝的力量朝那边爬去。
承昀由着他爬了半米,眉头忽然一皱,伸手把人提了起来。
温别桑仰起脸看他,清澈的眼眸里浮出几分恨意。
承昀撇嘴,直接提着他往山上走去,温别桑再次落地的时候,是在父母的坟前。
坟周已经挂上了写着咒文的黄色幡纸,坟前立着一个铺着黄布的法坛,台旁立着一个灰衣道士,正在指挥齐松将骸骨放入棺材。
温别桑盯着那口棺材,又扭脸看向承昀,后者已经走了过去,道:“还差一根腿骨,下去找找。”
很快有人从地下翻出了那根腿骨,一同放在了崭新的棺材里。
那口棺材看上去非常有重量,足足十几个人才抬起来,沉入坟冢之后被泥土掩去了漆面。
道士在法坛前开始念咒。
温别桑听不懂,但他在别人家办丧事的时候见过,知道这应当是安魂的。
承昀取过几根线香在烛火上点燃,用手挥灭香头的火焰,偏头来看温别桑,冷冷道:“你这孽子,还不过来给你爹娘磕几个响头。”
温别桑想着那具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棺材,没有对他的恶劣做出反应,反而听话地对着坟墓的正面磕了几个并不标准的头,
直起身体,就见荒谬太子装模作样的拜了一拜,将线香插入了香炉。
随后他去看那道士,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道士颌首:“殿下早些回去吧。”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脸庞灰扑扑的温别桑,道:“周公子应当受惊了,也该好好休息一番。”
他的态度和蔼的有些过分,温别桑不禁盯了他一阵。
承昀却显得十分不屑,他大步来到温别桑身边,刚要再次将他拎起,就闻他开口道:“温别桑。”
承昀皱眉。
温别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道士,道:“我叫温别桑。”
第05章
温别桑被丢上了马车。
车上铺着软垫,镂空的车底空间放着无烟碳炉,熏得垫子暖呼呼的。
承昀后一步跨上来,直接在软垫上靠了下去,单手支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的动作和表情都相当不善,可却偏偏给爹娘买了那么好的棺材,温别桑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他究竟是敌是友。
车子平稳的前行,承昀眼神逐渐起了一些变化,似乎在酝酿一些不好的事。
温别桑将背部贴着车壁,道:“谢谢你,给我爹娘买棺材。”
承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翘了翘唇,故意道:“你这孽子,怎么连个棺材都不给你爹娘买?”
温别桑语气很轻:“没有钱。”
“听说你雇人来给他们烧纸就花了十两银子,这些钱怎么也够买个薄棺了吧。”
温别桑并未听出他讽刺自己雇人骗他,而是黯然地摇了摇头,道:“银锭是假的。”
“……”承昀停顿了半晌,才重新开口道:“你真刑。”
不管是买卖火器,还是使用假银锭,都足够去刑部喝上几壶了。
承昀躺不下去,他缓缓坐直身体,道:“周梓……”
“我不姓周。”温别桑立刻纠正,道:“我姓温,我叫温别桑。”
承昀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加停留,寒声道:“你知不知道,孤现在就可以送你去刑部,判你个终身监禁。”
“有什么区别。”温别桑道:“我本来就在被你通缉。”
“孤通缉你是为了杀了你。”
“那你何时将我交给刑部?”
“……”承昀又缓了下,勉强跟上他的思路,冷道:“送你去刑部,你也活不了。”
温别桑抿了下嘴唇,到底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妖怪,我也不会妖术,更不可能每天去梦里骚扰你,你根本就是抓错人了。”
承昀自然清楚他不是妖怪,梦妖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但见他如此害怕,还是故意诘问道:“你若不是,怎么会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温别桑似乎是看到了生路,当即认真思索了起来。
很快,他找出一个原因:“你定是从哪里见过我的样貌,所以梦中才会……”
话音未落,承昀的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喉头一哽,恨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能让人见上一面就念念不忘?”
温别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生起气来,道:“我的意思说,我也许只是你梦里妖怪具象化的一个载体,你只是无意识将他代入了我的样子。”
承昀表情更加难看:“你当自己是天仙呢,孤会因为见你一面,就将春……那妖怪的种种行为,代入你的样子。”
温别桑凝望着他,平静又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承昀阴郁的脸。
“太子殿下。”他开口,再次声明:“您不觉得,比起和我拥有同一张脸的人每天化身妖怪入梦侵扰,我说的那些才更合理吗?”
“合理?!”承昀被气笑了:“你觉得孤因为见了你一面,就每天在梦里被你羞辱,被你作践,被你骑在脑袋上作威作福,这种事更加合理?你当孤有脑疾?!你当孤是自愿甚至渴望做那些梦的?!你当孤本性就是如此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