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171)+番外
赫连诚点点头,“水车确实已经是较为稳妥的转运工具了,他既然要夺兵器,自是不想这上好的黑金烂在宫里,但凡他往外运,不可能不留半点痕迹。”他转念一想,“水,河道——”
“护城河!”
两人异口同声,谢元贞顺着思路捋下去,“护城河需要定期清淤,夹泥带水本就不轻,若是换成等量的兵器往外运,根本看不出来!”
“这些东西一次运不出,咱们或可放长线钓大鱼,”赫连诚将人调转面朝自己,“顺势牵出他背后之人!”
“我这便着手去查,”谢元贞点头,这个名字的背后是个谜团,他一日不解,一日忧着心,“这个裴云京,几次争端已叫咱们吃了许多周折,若说他不是有备而来,我决计不信。”
正这时,赫连诚突然晃起谢元贞的手,将他的愁眉也一并晃散,随后就见赫连大人凑上来,“我的礼物没了,怎么办?”
谢元贞柔肤弱体,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说怎么办?”
赫连诚便去褪他的衣裳,一层一层剥胡葱似的,只是剥的人没掉眼泪,倒惹得谢元贞身子颤颤,眼尾发热,已然红透了。
“慕容裕弑父属实,这是他逃不掉的噩梦,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临沔王之子,”谢元贞颤到极致心口一热,那是赫连诚钦赐的烙印,他贴着敏感的皮肤一寸寸往上,最后吻住谢元贞将要掉落的泪珠,将整个眼角裹入湿润的唇腔,“所以赐李氏斧钺,允其南渡之请,当年谢氏灭门未必没有他的授意!”
第087章 柳暗
两日后正值休沐, 乐贤堂入夜依旧亮如白昼,永圣帝不急批阅奏章,难得偷一时清净, 廷尉正淳于霑还要急着见他。
“审出结果了?”
外头繁星点点, 永圣帝阴沉满面, 偌大的皇宫人丁稀少, 除了皇后,沮渠贵人也被诊出喜脉。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天大的喜事撞上天大的灾祸便是祸不单行。走水当晚沮渠贵人不慎小产,永圣帝悲喜交加,只觉得上苍是在惩罚自己,是要自己断子绝孙。
“此乃罪犯口供, ”淳于霑不置可否,手举一份供述呈交下阶来的郑蕃, “兹事体大, 老臣不敢妄下决断,特来恳请主上过目。”
郑蕃不敢耽搁,永圣帝接过,只扫一眼便翻手摁在案几上。
砰地一声, 郑蕃被震得抬眸一瞥, 这一瞥不要紧, 竟是叫他看见了绝对意想不到的三个字——
谢元贞!
前中书令谢泓四子谢元贞!
永圣帝横眉冷对, 点着掌下这份供述, 像在敲淳于霑的脑门, “孤要你查案, 你便是这么查的?”
“老臣也不愿相信,可正因死无对证所以难查。”淳于霑就知道此供述会令主上震怒, 但没办法,审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容易交差,“朝野皆知,谢中书怜其四子,从不示于人前。且七年过去,幼子成年,脱胎换骨也难说得很。眼下也只能大概比对年龄样貌,推测其所言是否属实。”
“大概,推测?”永圣帝简直气笑了,抬手又是重重的一击,“廷尉办案向来看的是人证物证,何时学会这般模棱两可地敷衍!没有证据他便不是谢家人,别与孤扯什么陈年冤案,当年洛都谢氏殉国之事天下皆知,盖棺定论,谁能冤他谢家人!”
淳于霑跪得端正,老脸茫然,“主上息怒,那老臣——”
“淳于霑,你自称一句老臣,便更该明白这桩连环案的重点何在!”永圣帝压着火气,同样克制着心虚,“于武库失窃案无关紧要的,只要有人认罪并为此付出代价,就可以点到为止,你可明白?”
永圣帝咬紧代价二字,字字见血,便是无关紧要之人也不必再留活口,淳于霑好歹历经两朝,他不希望这个老人精在此时跟自己装傻。
而淳于霑也确实是个人精,得了便宜还会卖乖,得了一寸还要进尺,“那老臣可否再求主上宽限几日?既然纵火犯已缉拿在案,定罪量刑也是顺理成章。只是此前案件环环相扣,扑朔迷离,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审查——”
“好了!”永圣帝可没闲情逸致听他叫苦连天,只说:“三日为期,许你只办一件武库失窃案,但凡审出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算你办事不力,到时可别再怪孤逼你太过!你若真办不了案,查不了赃,届时还得劳御史台、五兵、吏部插手,那不如现在就退位让贤!”
胡毋钊因土断而被抄家,举家下了大狱,然而土断轰轰烈烈还未结束,量刑定罪也还待来日。眼下御史台群龙无首,暂且不算李谢两派之人,可五兵与吏部却是,既然此案查出不该查的人,永圣帝就得原地摁死。
且他如此疾言厉色,也是因为武库失窃实在非同小可,此事既是要给永圣帝一个交代,更是要给偏居江左的所有世家一个交代。否则此时玉氏水师亦或五部来犯,那才当真是要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天潢贵胄束手就擒,为人刀下肉,作人盘中餐。
淳于霑自是更加明白这点,他浑浑噩噩半生,一只脚已经安稳地踏进棺材,临了却要扛起风雨飘摇的大梁江山。这些话的分量太重,顷刻间压弯他的腰,迫他跪倒在地,“老臣惶恐,老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