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276)+番外
“主子,属下发现小樊头儿的时候,她已倒在宅子人事不省,还是喂过丹药才得以醒转,”周行简看着赫连诚的脸色,“您别骂她。”
若是赫连诚自己受伤倒还罢了,坏就坏在伤的是赫连诚的心肝,樊令向来是军中箭术顶流,凡任务下达,就没出过大错。赫连诚宁可自己再训练一批军将,也要将人提前送过江,塞到谢元贞手里,就是为派昨夜的用场。
她会失手,简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说话,”赫连诚负手看她,自己的脸色也铁青,“这会子晕过去,我又得等上好一阵儿才能问你的话!”
“属下原是要按计伺机射箭,”樊令撑着不敢再昏过去,也是为向赫连诚禀告:“中途有几个黑衣人直冲属下而来,属下不敌,勉强逃出来,本想回宅子报信,不料主子人已离开,这才错过了!”
“截你的人要杀季欢,”赫连诚垂眸,沉吟道:“消息如何会走漏?”
这是要问责了。
周行简背着樊令径直跪下,廊下的府兵见状也跟着下跪。
“此次行动的核心,只有来的几人知晓,”周行简句句肺腑之言,“小樊头儿没告诉她兄长,刘弦也没透露与他弟弟,请主子相信我等忠心!”
“金蝉脱壳,还缺一味假死药,”赫连诚没再问下去,他手下的人知情,鬼医五绝也同样知情,说着赫连诚看向屋内,问:“仍是不见独活踪影?”
“独活回来了!”
众人循着声音来到前院,刘弦正与独活一道进门。
“你去哪儿了?”赫连诚上下打量独活,“叫你师父好找!”
“我被人劫掳幽禁,”独活瞪着大眼睛看赫连诚,他问什么就答什么,仿佛赫连诚所问不过一日三餐寻常事,“刚刚才出来。”
说完独活就要去找师父,赫连诚脚下一动,硕大的阴影投落在独活脑袋前——
“是谁抓你?又是谁救的你?”
“抓我的人自己要放人,”独活皱眉,隐约察觉到赫连诚的阴郁,他想绕过赫连诚去找师父,却被他一把捏住手臂,力道还不小,只听他幽幽问道:“你真是独活?”
念一为掩人耳目可改变容貌,眼下谢元贞尚未脱险,赫连诚不敢冒一星半点的风险。独活失踪的时间卡得巧,赫连诚看到这张脸,莫名就想起远在天边的裴云京。
独活看着他,不见怵惕,“不然呢?”
“把你那杀气收一收,”两人正僵持时,五绝从后院赶来,从赫连诚手上解救自家徒弟,“我的徒弟我不会认错!”
说完他拉着独活就要往后院回。
“人不会认错,”赫连诚步步紧追,五绝要他放心,他反而放心不下,“心变了却不容易看得出。”
这话便是独活也听出不对劲了。
“发生何事?”三人进屋,独活看到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谢元贞,眉头皱得老高,“师父,那假死药没起效?”
“就是因为吃了才麻烦——赫连大人,就算有什么要盘问我家徒弟的,也等我把季欢的小命捞回来再说!”说着五绝把赫连诚往外推,“好徒儿,快帮师父一把!”
众人站在廊子下,天外晴得离奇,清风拂面,又是一时好风光。四方院四面高墙,一派死气沉沉,昨夜的血没冲刷干净,院中狼藉一时也收拾不及,院中景象入目,心中只有烦闷。
“主子,”刘弦看了一眼赫连诚,“公子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你们下去吧,”赫连诚似乎才反应过来,樊令身受重伤,虽然吃过药,但伤口还要处理,“眼下这儿没有别的大夫,委屈你们自个儿上药,缺什么就着人去买,别耽搁伤情。”
“主子,”樊令最有发言权,“咱们等公子转危为安再走不迟。”
赫连诚自个儿的心思都乱得不行,樊令这么说,他也没再劝,靠着门口坐下来,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昨夜献血淋漓的画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
又过一个半时辰,接近未时,五绝终于开了门,点头的瞬间赫连诚就要冲进去,却被五绝一个反手拉住。
“方才我就在想,”五绝看着赫连诚,鬼医记忆超群,赫连诚的猜疑不无道理,若论蛛丝马迹,五绝突然想起:“此前柳府践行宴上,裴云京故意撞散我徒弟的药篓子,彼时被他捡着几味药——看他那样子,他既然会下忿相,会不会也通医术?”
赫连诚心下一沉,“你怀疑铎州还有他的耳目?”
“否则谁会抓我徒弟,又将他好好儿放回来?”五绝言下之意,捏着人质又不用,诸如李令驰之辈是不会做这等费劲的买卖,“抓我徒弟是为拿捏我,拿捏了我,不就等同扼住季欢的命脉?”
甚至他们并非是为威胁五绝,或许正是为防谢元贞用假死药金蝉脱壳。
他们与李令驰一样,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但都是要确保谢元贞绝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截樊令与独活的是同一批人,这个解释顺理成章。
“慕容裕阵前倒戈,是因为一个寺人说的一句话,”赫连诚寒意骤生,谢氏灭门案是门阀权利斗争的起点,谢元贞站在漩涡的中心,各方势力几欲将他碎尸万段,“他撂下一句柳濯缨就是谢元贞,随即自尽身亡,就是要逼慕容裕不得不信。”
“主子的意思,此次幽禁独活与宫宴前送信的也是同一批人,”周行简眼珠一转,“都是那程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