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332)+番外
谢府门口的动静终于引来百姓围观,独活听见后半句,心里火冒三丈,只想为胡长深讨回公道,“里面躺着他的父亲,凭什么不让他进!”
终于悠长的一声,府门洞开,谢远山从里面出来,方才他以为不过两个小子,府兵总能打发得了,不想竟是无用,他先瞪了左右府兵,才说:“是他父亲要同他断绝父子关系,是他父亲要同他死生不复相见,你倒来问我谢府凭什么不让他进?难道谢府还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不成!”
门后院中,谢云山正要说话,远远看见念一似乎藏在人群中,眼睛一动,便转身折返。五步之外,谢夫人就站在阶上,要说子肖母,谢夫人的这三个儿子,唯有大儿子与谢公绰像了十成十,谢云山看见母亲要说话,摇头示意她别担心,“一会儿小胡大夫就能进来,儿子扶母亲回去吧。”
此刻门外,独活逼急了更是言简意赅:“为什么!”
谢远山皱眉,说话没头没尾的真讨厌,但他不能视路过的百姓为无物,谢氏的好名声被谢元贞一纸罪己书败坏至此,他不能在掉以轻心,于是勉强耐心问道:“你说为什么他们父子要恩断义绝?”
“是!”
“那就去问你身边的人去,”谢远山大手一挥,“看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能将他的亲生父亲活活气死!”
“竟是如此!这小胡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从来不收银钱,怎会将他父亲活活气死呢?”“莫不是他道貌岸然,否则何以不收银钱?”
第142章 赛马
门口百姓语调一百八十度调转, 独活眼睛大睁,他不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可胡长深几次为这些百姓风里来雨里去, 到头来也换不到一句好。
“他好心救你们, ”独活回身看着这一众百姓, 心里寒到极致, “你们就如此恶意揣测!”
“身正不怕影子斜!”百姓起哄,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最是嚣张,“不然你倒是说说,他父亲为何会被他气死?”
“你问他!”独活反指谢远山。
不就是甩锅,谁又不会!
“问他什么?”
有个孩童忽然嗡声嗡气:“这不是司马府上的小大夫吗?”
众人反应过来,顺着孩童的话炸开了锅, “还真是啊,难怪如此帮衬, 原来都是谢家人——”
可孩童反而更加疑惑:“既然都是谢家人, 谢府尹为什么偏不让小胡大夫进门呢?”
府兵见状这才慌了神,提刀挡在谢远山面前,“哪个黄口小儿口无遮拦!”
这一下弄巧成拙,百姓猜测反而甚嚣尘上, 瞬间联想到此前小胡大夫被轰出家门, 会不会正与另一个谢府有关。
“怕不是狗咬狗, 这才牵连小胡大夫一家!”“是啊, 否则以小胡大夫的慈悲心肠, 如何能忤逆父亲?”
猜测的话越来越不像样, 也越来越多。
这些人如风吹麦浪, 风往哪儿吹往哪儿倒,可又是一股难以忽略的力量, 所谓众怒难犯,光天化日,谢远山便是当今天子,也不能为所欲为。
谢远山身后的双手攥紧,此刻欲杀胡长深与独活的念头最盛,左右胡大夫的临终遗言也只有谢远山与谢云山听到,难不成谢云山真会胳膊肘往外拐?
“是在下对不起父亲在前,不关谢府尹的事!”胡长深心知这些话不中听,所谓真相并不重要,他要求谢远山放自己进门祭拜,便断断不能让他身败名裂,“只是恳请谢大公子能放我进去,让我见我父亲最后一面!”
最终胡长深好不容易进了谢府祭拜,有谢云山从中斡旋,谢夫人一锤定音,还答应两日后的出殡,仍旧由他以胡大夫儿子的身份摔瓦盆。
回司马府时天色将晚,独活走在胡长深身后,怕他毫无征兆又要昏过去,入院的时候,才看见念一就站在谢元贞身边。
难怪方才起就没瞧见他了。
胡长深本想回那破宅院,又拗不过独活坚持,只好随他过来。
“见过公子。”胡长深不是奴籍,按说不用行跪拜礼,只是胡长深不知为何,竟然跪下了。
谢元贞伸手要扶,见独活先他一步,收回手贴于腹前,“若是不嫌弃,以后就把这里当家吧,一样是谢府。”
身后念一嘟囔,哪里一样了。
什么时候谢远山那狗眼看人低的,也能与他家主子相提并论了?
胡长深苦笑,躬身又是一拱手,“是不一样,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公子府上已有神医,在下医术不精,恐怕会让公子失望。”
这话独活从前就说过,那时他讨厌这个跟屁虫,每次见到第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他消失,此刻想到这里,独活心里只有愧疚,他忙说:“没有医术不精!”
胡长深偏头,独活的眼睛亮亮的,像一汪清泉,干净得让人不舍得靠近。
“我于医术一窍不通,”谢元贞笑,指着独活当挡箭牌,“这些事咱们独活就能做主,他说你可以便可以。”
……赫连大人他,他也不会希望我留在这里的。”
宫宴当夜,听闻谢元贞危急之时,突然消失而后回府的独活都曾被赫连诚怀疑过,何况胡长深本来就出身府尹谢氏。
他的来历说不清。
这就不由独活做主了,他对上谢元贞,师徒俩入府以来,谢元贞也是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些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