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名流/濯缨之臣(88)+番外
“哦?”说到女郎,李令驰也不困了,他睁开眼,“公冶骁前脚报了宿仇,后脚马不停蹄又要寻新欢?他是不是还得寡人再给他搜罗一院子的绝色美人,好方便公冶校尉落脚铎州夜夜笙歌?”
这话听着好笑,赵云清却绷着张脸,“他是罪该万死,只是贾昌说那名女郎长得有些特别。”
李令驰皱眉,“像谁?”
赵云清抬眸,“像司巧。”
“司巧?”
最后一句让裴云京接了去,“是那个给谢四公子下药的。”
李令驰便心下了然。
当初谢家四郎是准备与二郎一同南下的,为着将尽可能多的谢家人困在洛都,也为分散谢泓的心力,李令驰便指使公冶骁去给这位四公子下毒。
世人道中书谢氏有四子一女,唯子四郎自幼孱弱,这是个很好的借口。而李令驰给的是毒也不是毒,它名唤七星棠,中毒之人状若风寒,可重可轻,只消多一丁点儿,就可以要人的命。
这份差事也算是公冶骁自个儿揽过来的,谁叫他那个老相好司巧的兄长就在秘书阁事洒扫。
那秘书阁是谢家二郎的地盘,他平日里总带着四弟前去翻阅古籍,里里外外包得密不透风。但谢四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有在秘书阁里,这毒才能下得成。
按李令驰的吩咐,谢四公子本该立时毙命,但不知为何,许是下的毒不够分量,又或许是司巧的兄长阵前缩脚,最后谢府倾尽全力,竟还是将人给救回来了。
只是司巧本可以不用陪葬,且因着公冶校尉的关系,兄长之过何以连坐?错就错在司巧自己也有疏漏,偏叫雅乐署其他姐妹给看出了端倪。
李令驰宽仁,此事点到为止,就让公冶骁亲自送那司巧最后一程。
……倒是会挟恩求报,”李令驰想到这里,声音不由低沉,“这些日子种种作为,岂知不是对寡人这个护军大人心怀怨怼?”
赵云清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又问:“那护军大人待如何?”
“赏。”
什么?
赵云清看了一眼裴云京,只见他轻轻闭了一眼——
叫他闭嘴。
李令驰顿了顿,自顾又接上,“寡人愧对公冶校尉,自然要赏他一个二卫营。”
“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赵云清轻声嘀咕,可这船里统共三人,除了船外摇荡的水声再无他物,如何能听不清?
“日日挨着主上的屁股,确实便宜他了,”裴云京只好顺着李令驰的意思又加一句:“若来日主上后院起火,这位公冶大人怕还能挣个救驾之功呢!”
可救驾抑或谋逆,还不是李令驰一句话的事?
李令驰终于又笑出声来,赵云清云里雾里,只跟着一道乐呵。
“倒是这个贾昌的心思不简单,”末了李令驰转过身,在高床软枕里又甩下一句,
“将他们二人归到一处,他们自己个儿就会斗得不可开交!”
第045章 借刀
那日认亲之后, 谢元贞与谢含章被安置到府中稍微偏远些的一处院子。眨眼三日过去,这处院落名曰幽静利于休养,但明眼人又如何瞧不出谢老爷的意思?
洛都这步棋算是废了,
废子便该有废子的去处。
“阿兄, 喝药了。”
清晨, 陈旧的房门吱呀一声响, 只见谢含章端着药碗进来,那上面还冒着浓浓的热气。
谢元贞单手撑着起身,他怕谢含章烫着自己,想赶紧下地,谁料掀开被面的瞬间,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好冷!”
之前逃命还不觉得, 眼下又回到高门大屋,谢元贞这股公子娇气便上来了。他扶着冰冷的墙面走到外间桌案, 感觉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短短几步路险些将他冻成冰块儿。
他强撑着坐下,伸手去接药碗,谢含章不让,他便扬指碰了碰谢含章的手,
也是一块儿冰。
“阿蛮, 你冷不冷?”
谢含章全神贯注地将药碗放上桌案, 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哈了哈指尖, 又去探谢元贞的额头, 阿兄一连烧了许多天, 今日总算好些了。
“江左的天儿好怪, ”她没说自己冷不冷,只从箱子里取出件披袍给谢元贞披上, “昨日还热得人发昏,今日就见冷了,一会儿阿蛮给你多盖一床被子。”
仆役准备的衣裳没有十成新的,隐约还有陈年的霉味儿,这几日天总不放晴没法晒,只能先凑活着再说。
谢元贞正要喝药,闻言问:“没有炭火吗?”
“有炭,但阿兄还是别用了。”
谢含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只是仍叫人听出她的不忿。
“为何?”
谢元贞说着一碰碗,药还有些烫,于是他拉谢含章坐到身边。
“兄长哮症在身,”谢含章坐着也闲不下,嘟着嘴就去吹药,“这炭会要你的命。”
谢元贞心疼地捏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做这些杂事,“那便开着窗透气,你看你的手都冻红了。”
“我不要紧,”谢含章个儿小手也小,谢元贞单手就能裹住一双。只是阿兄的手向来冷,如今受了伤,更没什么人气。她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这不是透气的问题。”
谢元贞看她这样子,忽然问:“炭有问题?”
谢含章猛地看他。
“自打咱们住进这个偏院,从父他们再没踏进过这里,上头的主子对咱们不冷不热,底下的仆役心里便有了计较。加上咱们前几日又得罪了骆大娘,她正憋着坏整咱们呢!就说这送来的炭,点了火光冒烟不生热,摆明了是要呛死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