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略(68)
在车中的时候,我侧首对恶来道:“你可在里面挑三十天资过人者,亲自训练,务必能千里杀人,日后孤自有用处。”
我走进门去,却见他们正在军士的指引下,排排坐在长椅子长桌子上吃饭。“诺。”
我微微颔首,便走进了大殿内。他们在打仗中与我相识,本就认得我,我一走进去,地上便跪了一地:“太子殿下……”
我微微颔首:“都起来罢,这位是你们的教习师父……”说着我指向恶来。
我目前打算着,等刘建成势之后,将这些人分成两队,恶来掌一队,刘建掌一队,互相牵制,也互相补充,其余剩下的,只训练武功,日后或充为内廷侍卫,或充为军中将校。
事后我乘着銮驾回宫,雨却是越下越小了。
回宫想起一件似乎遗忘很久的事,我便开口问了母后。
“今日父皇还是让籍孺侍寝?”
她抬眼看了看我,微微颔首:“你倒是把你父皇喜欢的性子,都摸透了,只是他如今侍寝这么些日子,仍没着了戚氏的道儿,看着也非良善之辈。我听吕释之说,你在燕地幸过他?”
我一怔:“是……”
母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去罢,这几日你也乏了,多休息几日,再别总是往外面跑。”
“诺。”
看来,如张良的建议,寻访能造奇巧兵器器械的艺人,还得推迟几日了。
母后这么言于我,定非语出无因。
说不定是什么人,在父皇身边说了什么。
我倒是过于勤奋了,这些天就修养片刻,亦无妨。
第二日我清晨即起,去御花园练剑。
剑气冲开了飞扬的尘籽,我如今练剑,不为强身健体,不为煊赫气势,只为杀人。
我犹记得在孓城城楼上的生死之战,那时刻骨铭心的记忆,让曾经练剑的爱好,变成了我的本能。
如今干将之剑,在手中不再沉甸;只觉轻盈律动。
全身经脉大开,天边曙色微明。
剑锋划开了雾霭般的晨雾,我大汗淋漓,却觉得舒爽。
刚才转身时,似有似无的一瞥中,似乎瞧见花园寂静梅树后,浮现出一抹罗裙蔓织……
我心下微微了然的同时,却也不禁诧异。
按说,我和他如今,已没有丝毫的牵连。
我拱手送给他富贵,让他不得不在皇宫中求胜制胜;他争宠的过程,也会不自觉地帮到我。让一个曾经受宠的女人失去平常心,于我而言,本便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我和他的身份,从我在大宴上的那一眼便从此知道,那是再也无交集的双轨。
剑毕,我撤剑转身而走;那罗裙却转出了暗处,踏着云罗,云鬓花颜,更添了妩媚。
“太子殿下?”他娇弱地开口,声音婉转好听。
我顿步,微微颔首:“籍孺公子,恕不久留。”说罢我转身便走。
他折下花园中一柄枯枝,发出清脆折断的声响,噗嗤一笑:“籍孺前几日才为太子暖了床,太子好生无情;怎么再见了籍孺,却当陌路了?”
说罢,他便拿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在我身上逡巡。
“籍孺公子已贵为天子侍寝,孤按礼不该久留。”我侧身还剑入鞘,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划开清晨的寂静。
前路的青石板已泛出鱼白,身后却响起幽幽的声音:“本来……籍孺还有些贴心的话,想与太子殿下说呢……昨儿皇上还问我,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如此,籍孺就答,太子是个薄情寡义的虚伪之徒,可好?”
我顿住了脚步,回身朝他走去,在他身侧压低了声音:“你忘了你的家人么。”
他娇羞一笑,秋波乍起,嗔道:“籍孺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太子殿下也信?怎么,太子殿下现在能久留了?不怕与皇上的侍寝一处,失礼了?”
我暗暗四处打量。
“殿下慌什么?籍孺怎么觉着,殿下像是在偷情似的。”
我一怔,他却忽然扑在了我的怀里,我一把推开了他。他被我推的跌倒在地,鬓横钗乱,苍白地咬唇望着我。
我心下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他的身体却顺势倒在了我怀中。
他在我耳边吹气,苏苏麻麻的触感沿着我的耳廓向上滑动:“殿下,籍孺好想你……”
我扶住他的腰肢,哑声道:“籍孺,这是御花园……你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他笑了笑,居然点了点头:“恩。”
我正准备放开他,他却霎时间苍白了脸色,一把推开了我……
我心下大震,父皇……应该还在上朝罢……
有些机械地转身……
回首却见戚夫人牵着刘如意,就站在树丛的后面,似是刚到。
戚夫人脸上挂着清冷的微笑,刘如意不知所措地望着母亲。
籍孺惨白着脸色,偷看了我一眼,便咬着嘴唇朝戚夫人跪了下来:“小人……参见戚夫人,参见三殿下。
第二十八章 福祸
戚夫人看也没看籍孺一眼,只是微微对我福了福身子,垂首轻声道:“太子殿下,打扰扰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籍孺却在地上嘤嘤地抽泣起来,泪水顺着他面颊流淌而下,我心乱如麻地召来了宦者,让他们将籍孺送回寝宫。
办妥了这些,我转身便向未央宫奔去。
跨进门槛的时候,只见母后正对着烛光看一卷竹简,神情专注。我三步并成两步迈过去,仰起头便将她手边的热茶灌下了喉咙。
母后这才放下手中书,抬眼我:“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坐下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