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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略(77)

作者: 欧俊呈 阅读记录

果然,第三日清晨,我军的号角才刚刚吹响,便有探报报来,说利畿亲帅一万大军,来救利雍的尥城。

我命吕释之率军八千人在山间于利畿周旋,牵制利畿,自己便带着精锐两万奔袭已然空虚的颍川郡首府许州。

攻下之后,又分兵占了四周高岗山坡,凭着险要地势与利畿利雍军交战,终在日落之前,阵前斩杀了利畿,擒拿了利雍。

淄城刖城望风而降,颍川郡五城就此光复,我上表朝廷,为我军将校再加封赏。

看来这一役中,楚王并没有异心,至少他不曾出调楚国的军卒。

看来这一役中,其他诸侯王都在观望,至少他们不曾有异动。

我也同时看出,既然颍川出兵如此没有危险,手到擒来般容易,看来父皇真的容忍了我的羽翼。

庆功宴上,悬灯结彩,一片其乐融融。

有人赞着我功勋卓著,有人循声附会。

“太子殿下御天下之精兵强将,外攘侵叛,修文偃武,四海晏然。”

我喝了酒,感觉人便如漂浮在大殿中一般爽快。耳中尽是赞美的话语,我大笑不止。

赞美恭维的话音还未落下,我的笑声尚在回荡,却见那名被我派于朝廷请功的信使竟唏嘘流涕着,跌跌撞撞地奔进殿来。

众将皆诧异地望着来使,他华服上尽是泥泞,悲切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庆功宴上还弥漫的笑语。

“太子殿下!!臣等人马车驾皆无法出城了,颍川五城被围,外面黑压压一片,不知是谁家军队!”

我一怔,吕释之挥手,立即有军士呈上绢布制成的地图,平滑细软地由两名军士拉着铺于地上,纵横交错间,只见与颍川郡相接壤处,分别是韩国、梁国、楚国和赵国。

我脑中有些醉酒后的昏聩,不禁伸手扶住额头……

有些迟缓的想着,目光呆滞地投在地图上……我本以为结束了,难道……却原来是开始?

努力的回想……史书上记载的……下次的诸侯王叛乱,该是……该是明年罢……

等等……今年的叛乱……还有一个……

是了……似乎有一个诸侯王,便是刚灭了利畿后……叛乱的……

高祖六年十二月,楚王信因谋反之罪被擒于云梦,随即因查无实据而被贬为淮阴侯……

“报——”有军士抱着信笺飞身如殿。

我伸手结过,竟赫然是战书,上面白绢墨字,写的简单明了,也清清楚楚。

“孤邀太子,会猎颍川。”

落款是极其嚣张狂傲的两个字

——韩信。

闭眼,再睁眼,果然。

吕释之从我掌中接过战书。我扶住案几,挥着袍袖,让众将退去。脑中纷杂,一时间无法理出头绪。

他不是被囚京都么……他不是有足疾么……他怎么还能和我会猎?

难道说,他是父皇埋下的,和我互杀的棋子?还是戚夫人在旁边进了谗言?我并不知晓。

玄妙莫测的人心,我实在不懂。

头眦欲裂,似乎是刚才饮下陈酿的后劲……

按住眉角,过往的痕迹在我脑中划过,却如寒冬雪泥上的鸿爪般飘渺难即,似乎留下轻微的斑痕,等待着我去寻踪觅迹……

这便是所谓的养虺成蛇,养痈成患了,那柄镆铘之剑,果然稳不住他一颗心。

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我嘶哑着问道:“外面有多少人马?”

“估摸着有七万之众。”七万……那……岂不是楚地所有的兵马了……

“他们在攻城,还是围而不攻?”

“回太子殿下的话,七万兵甲正猛攻许州城。”

我举头望向阑珊的夜色,酒意还未断,人意却已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吕释之在我耳边轻唤:“太子殿下……”

我微微皱眉,一手推开了他,从适才尚弥漫着莺歌燕舞的大殿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回到内室,深深地吸气,我扶住额头,抬眼,这才定定地看着吕释之,陈述着实施:“韩信反了……”

吕释之沉默半晌:“反了。”

我靠在塌上长长输出一口气:“反了,就反了罢。舅父,我们如今,该如何是好?”

他走到我的身前,垂头道:“许州城,虽算不上是易守难攻的城池,却也是坚城;如今我们城中还有一万五千兵马,再加上一万颍川的降卒,一共两万五千兵马,此城,一时半会儿还破不了。”

我微微颔首:“可那些降卒靠得住么,他们的兄弟父子,多为汉军所屠戮。”

吕释之沉默了半晌,缓缓地开口道:“太子文成武德,仁义遍布天下,自从下颍川之后,好善积德,恤孤念寡,颍川之兵卒,自然望风而顺。”

我笑了一声,如今我方知晓,所谓冠冕堂皇之言,不仅能作为谄媚的工具,亦能为慰藉人心的良药。

我几乎想过,颍川侯身后的任何人,但我唯独没有想过韩信。他被囚在京,按说是不该胆大妄为如此的。

既然他已经反了,那颍川小地,敢举贰心之旗,便无足为怪了,因为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既然他已经反了,颍川小地,能聚集千斤松脂,便无阻为怪了,因为颍川之后,还有一个邦国后盾。

我抬首,问道:“如今城外的情势如何?”

“众将猝不及防,城防本就松懈,今夜又有不少汉兵在外喝酒。臣刚听闻,便是连探望台上的哨兵都嬉笑怒骂,有好些都迷糊了过去,这才着了叛军的道。再加上叛军来势汹汹,七万人马,围在城外,不断猛攻。”

闻言,嘴角不禁牵起一抹笑,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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