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玉(16)+番外
奇就奇在,那龟壳似乎是用甲骨做的,有些斑驳,一看就知不是俗物,上面赫然写着“御流铭”三个字。
转机
我一直以为,印,大抵就像腰牌印章之类。
昨天一见后才知是一块甲骨。
据说是承运于天,好像和御家祖上随当今天子起兵时,天显的神祗有些关系。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楼里的孩子们又不是搞勘考之学的,查不出也是自然。
不过有一点倒是十分清楚,那便是甲骨在御城百姓看来,有神性。
也难怪,以前历代御君们都被看成承运于天的——他们手中的甲骨最多。
楼里的孩子这样讲,我瞧,也不外乎君权神授的把戏。不过作戏也要做全套不是。按说,大少爷算是胜了,可今日御君却坎了他一下。
看来御君处事,也不是不顾天理伦常唯我独尊的,至少在面上,是要按规矩来的。
所以才有了我现在这一出。
大厅里安安静静,却让人感到暗潮涌动。
只听扑通一声,总管大人扑跪过去,双手捧起我的小泥巴龟,向御君膝行去,呈了。
御君接过,在手里过了一圈,我的劳动成果就碎成一块一块的,摔在地上。
一干人在下面哆哆嗦嗦的或站或跪,看着御君饶有兴致不紧不慢地将印翻过来,又倒过去地看了。
半晌,御君抬头:“怎么都不说话?”听不出喜怒。
我已经从刚才五体投地的姿势,自力更生地改为坐在了地上。呆呆傻傻地看着一殿的众生百态。
没有人开口。
“留殇,你说说看?”御君淡淡地问。
“禀君父,依孩儿看,那靳大死在下院,手里定是拿着二弟的印的。五……五弟住处离那里最近,定是拾到了。却不知这事物重要,竟当了玩物。”
呵呵,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是捡来的,不比你是抢来的,做不得数么?还暗示我是个痴呆,不配有印。
恩,这个回答,还算合情合理,蛮不错的。
君上微微一点头,目光向我转来。
我作痴傻状,坦然以对。你当年布下梁浩那步棋,敢说你不知若水在西园?敢说你没有早派了探子在里面?你探到的,自然是一个生下来,就是傻子的孩子。傻了八年,其中四年,还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过的。更何况,我除刚出生,哭过一声外,就没说过话。
御君的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一下,便转向大殿中人,道:
“祖制不可违。”
殿内大哗。
我悄悄看大少爷的脸色,不大好,却挂着惯常的微笑,只是——有些僵。
“君父。”是三少爷。
“为什么不给大哥哥?”四下暗暗的一片抽气声。
“放肆!”说话的是大少爷。
殿内渐渐变得安静了,静静的等,等君上坐在那里,缓缓地吹开茶盅里的浮在上面的一片茶叶。然后浅浅地抿了一口,抬眼,对三少爷笑了笑,道:
“因为你大哥,竟输给了一个傻子。”
没有人再说话。
大少爷走向前,正对君上,跪了:“请君父责罚。”
君上抖抖玉色的长衫起身,抬步,走过了大少爷身侧,看得见,大少爷,有些抖。
只听君上淡淡地道:“今个乏了,就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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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的是一壶毒酒一封信,下面跪的是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毒酒是给自己的,信是给爹娘的。丫鬟是曾伺候自己的,小厮是一直跟着在夫君身边的。
心斋静默地喝着最后一盏茶,下面的丫鬟小厮却已哭的死去活来,声音都发不出了。
就是死,也想死在这里。顺了御留殇?顺了那个害了流铭的禽兽?——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御君回了,据说那边已经召了人去了,快了吧。
有人声,他皱眉,这么快就来了么?恩,那就死在他们面前罢。
吱呀——门被摔开,一个老人冲进来,扑在地上:“庄主子……庄主子……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哪!!!”
他赶紧去扶着颤颤巍巍的老人起来:“您……您慢说。”
“庄主子,靳大那个家贼……咳咳……拿了爷的印要去献给大少爷,竟在路上被人刺死了。”
“这个……我知道,今天早上宅里不是为了这个闹得天翻地覆了么?”他惨然一笑。
“庄主子,您听老仆把话讲完……咱爷的印,给那个……那个痴儿……捡去了!!”
“你……你是说……”
“就是那个整日住在柴房里的……那个……”
他跌坐回椅子上,扶着椅子边,喘气——周围的景物,有些摇。
那老仆跪了,伏在地上呜咽道:“定是爷显灵,定是咱爷在天有眼那……”
“他……在天上看我么?”心斋怔怔地问。
跪在地上的人一齐磕头:“正是!”
“他,不要我死。”他自语道。
“主子……”下面又哭开了。
半晌。
只听一声缓缓道:
“好,那我就活下去。活得好好的,给御留殇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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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总管送去新的住处,以前二少爷的住处。
按理,二少爷的人从今以后就换了主子了,自是应在门口迎我的。不过在这个宅子里,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掂量的清楚的。至于迎我,我不抱什么希望。
跟在总管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远远地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