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玉(31)+番外
我望望堂上摆的灵位,正正地书着“御流铭”三个字。
按说,我拿到印的那日,住进院子的那日,心斋的主夫就是我了。可惜我一直痴儿一个,他自也没有奉我为主为夫的自觉。晚上就寝,是他扶了我洗漱之后,再我睡主房,他睡偏房。
他于我虽有侍人之名,可那时宅子里的人都知道,和一个呆子,哪里可能有侍人之实。倒是他护着我的时候多些。
而他得当我的正室,却是当日上位时一句暗示,跟庄行山许了的。恰好,我想要让他些享荣华富贵,就如此了。
大礼在丧期不宜,也就这样拖了下来。
我走过去,心斋低了头。背着光,我看不见他的脸色。
我抚上他的背,他轻颤了一下,
心下叹一口气,我道:“听阿城说你还没回去睡,不困么?”
他缓缓抬起脸,又低了下去。
“不如这样吧,你既然喜欢这个院子,就改成个花园。以后日日都能来,可好?”我避重就轻地问道。
我唤道:“阿城。”
阿城一路小跑过来:“君上有什么吩咐?”
“明天着几个花匠、修缮院子的过来。具体怎么修,问庄主子。”
“那庄主子,明儿我就遣人过来了?”阿城对心斋一个恭身。
问句,需要心斋作答。看来几年来阿城跟着石先,不是白跟的。
心斋怔了一下,侧头望我,我微微颔首示意。
“那便如此吧。”心斋道。
阿城领了命,一溜烟地走了。
见心斋还愣在那里,我过去握住他的手:“今天就歇了吧。”
牵着心斋,走出院子,走过一段路。
远远的有下人,心斋手动了一下,我也就放了手。
一路上,心斋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就这样进了君上的阁子,进了君上的卧房。早已收拾好了,上好的被褥,镂金的大床。
我转身,见心斋杵在门口。
我道:“我睡偏室,也没什么。”见他不语,续道:“只是传出去,不好。”
心斋低着头转身,我赶忙去拉住他:“你睡偏室,传出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抬眼看我,我定定地回望他。
我唤了人进来伺候洗漱。毕了,人都退了出去。
心斋默默地先上床里躺了。
我灭了灯,轻轻躺在外侧,透过窗,看月亮。
我知道心斋没有睡着。心里有些堵。继续看月亮。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不着。胸口有鼓气,我轻轻地起身,披了衣服,轻轻地开门,再颌门。
迎接我的,是满地月光如霜。
我缓缓地踱到中庭,瞟见阿城远远地守了。我便唤道:“阿城。”
见阿城躬着身小跑过来,我一拳锤上他的背,笑道:“没人的时候,就像以前那样就成了。”
“嘿嘿~”阿城嗫着嘴笑,道:“君上夜半赏月,好雅兴,要酒么?”我挑眉看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给点颜色蹬鼻子上脸。这一点,倒是跟石先学全了。
我笑:“不如阿城陪我喝吧。”
阿城赶紧躬身道:“小的哪里敢。”咳咳,又打回原型了么。
阿城一溜烟地跑去拿酒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撩起袍角,坐在中庭的石凳上。
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忍着泪向心斋点头说要保护我的毛小子了。五年的时光,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他和石先同岁,如今,身形也已挺拔出青年的样子。再加上新上总管之位,可谓意气风发,扬眉吐气。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附上额角,自嘲一笑。我晚上这样踱出来,不是庸人自扰是什么。爹爹的遗骨风光葬下,御君的骨骸烧成灰,被我洒在爹爹的墓上,可谓多年以来的心愿已了;亮剑石先阿城等一些曾今背着贱民的身份,憋闷着热情、血气孩子,也找到释放、燃烧、贯通热情的道路;终究没有被曾今的决然,逼成愤世嫉俗的庸人。如今集在少君的战旗下,愿启那宏图大志。
我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无非是有些美中不足罢了。心斋跟我生分,也怪不得他。终究昔日呈在他面前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他现在对我隔阂些,也没什么。他看看二少爷的灵位都要躲着我,的确让我心里凉了些;可他,被瞒着多年,心里又伤了多少。既然他情有所衷;日后我能给他的,不外乎荣华富贵、嘘寒问暖。我自会全给了他,总有一日能叫他开颜吧。
罢了,家国天下那么多大事,我哪里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
阿城没回来,想必知道我是不要酒的了。我起身,缕了缕袍子,抬脚往回走了。
其实,今天的月光,真的很美。
我推门进屋,见心斋着一件单衣。侧着身,沾着一点边坐在床侧,见我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果然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的。
我过去笑着道:“怎么起来了?刚才吵醒你了么?我晚上看书的时候喝了几杯浓茶,有些睡不着罢了;你难道要陪着我么?”
心斋抬眼望我,眼神让我有些心疼。
不等他答话,我反身颌了门,又走到床边,抱下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笑道:“是我没注意,这几年你都是一个人睡得,哪里惯跟别人同床而眠。我就睡这了,你也快睡吧。”
余光见他杵在那,我直接灭了烛。俯身钻进地上被褥,道:“心斋,晚安。”
我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床上窸窸窣窣地响了。我轻轻弯了嘴角,很快跌进了梦乡。
番外之御君1
我最讨厌女人了。虽然她们比男人容易受孕,也容易生出健康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