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玉(46)+番外
说是天下十家,可这头一家却因高度使然,位置迥异而和别个九家,想的、管的、做的,尽皆不同。
这还真是误会我了。
不过误会归误会,未必真把我这小毛孩放在眼里。庄家在里面扮演的究竟如何,我究竟轻重几许,想必一干人还在兀自掂量吧。
由得。
为王者的,如此也是自然,无妨。
只是,千算万算不好算,算到亮剑头上,有些事情,需怪不得我了。
我原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
那时天子派了亮剑去救隆城军,确是算准了安然——冀城叛军驻留山中的本不能太多,袭击天子这样的大事,自是拼了全,没了后劲了,也不怕再来袭。
亮剑救隆君,不去是不尊天命,去了是放手功名荣华,许还要丢了性命。胜了,是天君遣来,固显天子宽厚仁慈,危难中不忘同命;败了,却是心意尽到,将领无福。
好狠的一个下马威。
其实也未必不是天子见了亮剑那种打法,望而生畏,激他领二十人去送死,也好绝了后患。
亮剑张扬,我是由得的。
若是还要限他看上面的脸色而为战,他眼中原本艳美瑰丽的修罗场,岂不是霎时灰白,索然无味?
都头来,却还是发觉自己太弱,连张战旗,都不能好好地扯开了,给一帮兄弟驰骋。却有这许多顾及。
甚至今日,重要的人,眼看又因了我的弱小,要从指缝里流走……
爹爹那样的事,我又怎会、怎忍、怎容再发生一次?
只是惊出一身冷汗,也知道老天终究待我不薄。也知道亮剑在这属于他的战场上,哪有那么容易就没了。天纵奇才,心志石坚,算是上天的宠儿,没那么容易被收了去。
但到底,是触了心了,我怎能再如此以往。
跳动的烛光下,我看着紫帛上的斑驳,心下冰凉,一手甩进取暖的炭盆。
听得外边报得赵青带人已经回了。
我正了衣衫,过去一番赞颂。那赵青却沉声道:“末将护天子一路,一路安平。皆是些微末小事,末将听闻副帅大人孤胆英雄,在下不及万一。”
脸上尽是悻悻之色。
我一怔,心下了然。想必是两拨派出去的人马。庄行山亡,亮剑却胜,武人于武上,心下哪有服气的。一路过去保天子,本想阔斧一战,卸下心中悲怆;却没等到叛军。周身气闷,回营却又听说二十人的大捷。心下想必也是惊异到怔然滞然的,要不然早发狠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在这里跟我赞一句。
我又讲了为天子保驾之重,天下系之,何须妄自菲薄之类,劝得他回帐休息了。
看着他回营的傲然愤然,不禁心下微涩。
庄大哥,亏你给我留了如此多强兵虎将……
第二日,我大祭了庄行山,唱肃言,抒壮怀,申悲愤,御城甲兵尽孝。
就着大礼,宣了昨日之功,拜了亮剑主帅,赵青副帅。道是承先帅之志,愿破贼剿叛。如此燃了两万哀兵。
天子遭袭,辱莫大焉。十家军围城,如此皆开了攻势。
倒也是较着谁先破城,为十家洗辱了。
这边石先的东西也运来了。
帐中,亮剑一身戎装。
“要用么?”亮剑开口问道,眸子亮亮的。
我笑笑:“自然。要不那十丈的城墙,如何上得。你上得了,还要顾这两万城军不是?”
亮剑笑道:“那就全用吧,夜里。”
我笑:“好。”
这天夜里,我站上了木搭的眺台。看着亮剑赵青几个将领,带了人马,朝冀城城垣走了。
冀城墙上的哨兵手挥了挥,立即有兵士在上面准备好了巨石,只等御城军近身。
这冀城久攻不下,便是如此了,城防坚固。十丈的铜墙铁壁,在个刀剑白刃的时代,确是极难攻破的。如今之势,又不能造那特洛伊木马。
冀城上一个大石投下来,却刚刚砸到御城军的脚边。我心下微笑,这投石的距离,白天细细算过了。再者,夜袭,冀城为了防偷偷顺延而上的,自然是要点火照明的,如此我军借光而看,可谓敌明我暗。
缓缓地,一架高高的车被推到前面。
石先送来的——投石车。算是我剽窃至此世的异物。
我在在上面,御城军瞧得不很清楚,蒙蒙的一片,却见一片暗里,冒了一点红,蹿出来。我不由得有些期待,话说楼里配的炸药,还是头回用在实战上呢。
这次,更是加了东西。
之见那个红点渐渐灭了,忽然,却见一个巨大的圆圆的黑影,出现在冀城城垣上方,引得一干冀城兵抬头仰望,不知所以。
那圆圆的黑影重重落下,只听一声巨响,炸开一片火海。没有血肉横飞的,也甲衣尽燃。
接连的,又是几声巨响。
御城兵一队一队地潜过去,在城垣站下的红光里,看的清清楚楚。每人都拿了湿毛巾绑了嘴。
一队队地沿绳爬上,没有巨石当头,轻快顺利许多。
我下了眺台。
如此,便大局已定了。无需再多看。
能上去面对面的战了,他们被炸的七荤八素,云里雾里的,哪里又是亮剑的对手。
如今要在意的,反是破城后的盟军。如何分,我也不想让了步。
我本不想搅乱一池子水,贪此天功,何奈亮剑要立威,便在此役,我又何容他放过;
再者御城改制,我自要重整御城军,也在此役。
既然为此亡了庄行山,便要——好好做。否则,又哪里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