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玉(54)+番外
我笑道:“可是幸苦你了。估摸着了么?”
阿城一脸苦样;“这不是没么,君上神龙不见首尾。哪能以常理度。倒是石哥说您明日才到呢。迎君上的采买都办好了,就等明日大军进城了,您怎么今日就回了……”
看着他弓着腰一张苦脸,我一手弹他一个暴栗,笑骂道:“怎么,我……咳咳……本座回御宅还要估摸你城总管的时侯么。”
阿城忙一个欠身低头,笑道:“小的不敢。”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边走边道:“有什么就说,别把腮帮子鼓得像什么似的……”
我还有正事呢,没空跟你在这开接风宴似的磨。
“置办的物品,君上还要不?”
“劳军去吧,买那么多东西,迎我一个,就宅子里的那些人巴巴地看着,也太划不算了。”
阿城一愣,自语道:“是,是。划不算,君上又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
我挑眉看他,我商贾气这么重么,还是你这小子佛眼见佛,自己钻到钱眼里去了……
我这劳军,算作君上赏赐,是仁慈宽厚,不忘军民。哪是你那般算计。
却听阿城笑着续道:“石哥的手段不都是君上教的么。石哥说,君上有三个赚银子的诀窍。第一条是绝不做赔钱的买卖,第二条是定要做挣钱的买卖,第三条是切切牢记前两条。”
我嘴角抽了几下,想起那几年我日日把经济会计管理的一堆,在柴房里比比划划,统统倒给石先日子,一日石先白眼一翻,趴在柴堆上打滚,说学不动了,天下哪有这么多理?能学完了,头发都白了。然后又说要学个以一敌百的,我想了想,只好剽窃了前世一个商业大亨的东西,如锦囊妙计般地一条一条跟他讲了。本以为他又要破口大骂,不想却若有所思地坐在哪里半天,呆了一般,我去戳他,他却开口一句,你早教我这个不就完了,害我学那一大堆有的没的。
倒是轮到我翻了白眼。
思忖着,嘴边不禁挂起笑来。
却听阿城在旁边觍颜笑道:“庄主子还在阁子里呢。”又低声道:“我没叫人报。”
说完,阿城一溜烟的跑了。
我抽抽嘴角,这御家大宅的总管大人,怎么成天跑来跑去的……
我向君上的阁子走过去,一路上见着的人无不躬身行礼,道是,贺君上大捷,贺君上凯旋……
还有要跑去通报的,我笑着用手止了。
宅子里面四处皆是绿意,生机盎然。
一脚迈进君上的宅子。见丫头寸儿——呵呵,如今已经是姑娘了——正端着一盏茶向前走呢。
我从后面轻轻拍她一下,她一回头,圆圆的眼睛渐渐变得滚滚的,嘴巴张了张,却没合上。
一盏茶就这样没拿住,给落了下来。一开口便是:“君……”我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顺势伸脚一勾。
壶是没砸在地上弄出声响,茶水倒是溅了我一脚。有些烫……我也懒得管了。
寸儿比比划划地要给我擦,我止了。这一收拾又不知收拾到何时,岂不是违了我黎明出车换马顶着朝阳驰回的初衷了?
我低声对寸儿道:“快,再泡一盏来。”
寸儿低声笑道:“还有呢。”
便飞也似得跑去了,一小会儿,又小步跑来,手中端的托盘,上盛茶壶茶杯,却是稳稳的。
一手接过来。
却见寸儿欲言又止地对我道:“君上……庄主子……在那间屋呢。”说罢伸手指了指。
我上下打量她,她忽然红了脸,轻啄了一下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完便转身走了。
这小姑娘……原来不是傻傻的么。
如今也……二八了吧……开窍了么。算……挺晚的。
我端着托盘,向侧堂走去,脚下是一片石子路,净洁的石面在阳光下发出圆润的光泽,在幽静的竹林里一点一点地往里面蜿蜒伸张着……周围一片绿意,一片盎然,我怀揣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期待,和胸口上一份呼之欲出的躁动,快步向前走着。
我缓缓地推开门,跨进内室,绕过一个屏风。
只见心斋侧身背对着我,淡雅地坐在窗前,晨光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尽是宁静、安详、柔和。
几天来压在胸口的尘籽,就好像被这份淡雅一扫而空一样,倏地舒坦了许多,我深深地呼吸着这一刻的静谧。
却听心斋淡淡地开口道:“寸儿,就放案台边罢。”
我走到案台边,将茶轻轻地放好。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轻轻地走到案台边,将茶轻轻地放好。
再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牵了心斋的手,握在我的手里。
心斋颤身回首,眨了眨眼睛,神情呆呆的,颤动的睫毛在晨光下隐出淡淡的青影。
我嘴角不禁荡漾开了笑意,看着他讶然素颜,心里一点一点漫上些温温润润的幸福来。
一早纵马奔回,一时起意,如此免了一番贺迎是一,得了那绚烂朝霞,心骛驰飞是二,换了你一脸讶然,却是最重了。
“我回了。”我轻声道,享着他在我手里的这份温暖。心给这温温润润的,填满了。
却见心斋闻言一震,仿佛回神般,眼中倏地漫上了雾气,抖落了我牵他的手。
他颤着不住地往后退,面色惨然。
我胸前一窒。
再瞟过他胸前的那朵白菊,心里梗在了一块儿,有如一头冰水灌下。
我疾步抢了过去,伸手板起他的双肩,道:“心斋,是我啊,守玉。我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