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56)
卖莲花水灯的小贩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仙般容貌的人物分外殷勤的招呼:“夫人想要什么颜色的水灯?”
“红色的。”
“得咧。”小贩取过两盏大红色的莲花灯,“旁边有纸笔,公子夫人请。”
粗劣的笔墨,简陋的几案,扶疏执笔抵着下巴疑惑道:“明明买东西都称呼我小姐或者姑娘,怎么忽然便改成夫人了?”
苏逍勾唇一笑,写了一行字卷成卷放入莲花灯中,她凑过去看,他伸手托着她的下巴把她转了过去:“看了就不灵了。”
她用手捂住自己写字的宣纸:“你也不准看我的。”
“好好好。”
苏逍听话的转过身去,待她心无旁骛的写字时余光一扫,只见上面写道:“唯愿臣之平安康健。”
两人放完花灯,扶疏抬头望着不远处花团锦簇的高台问道:“那是做什么的?”
小贩笑着道:“公子夫人不是金陵人吧?那是牡丹花令,高台两旁栏杆上系着的牡丹花每朵花中都有一道题目,一朵一令,累计答对花令最多者就是令主,便会讨得彩头,金陵程氏向来出手阔绰,每年的彩头都价值不菲。”
“今年彩头是什么?”
小贩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你看我也不识字,哪敢往那里凑热闹,公子夫人看着就是会识文断字的,可以去试试。”
“谢谢,我与夫君也去凑凑热闹。”
高台之下摆着一溜红木桌椅,上面置着文房四宝并姹紫嫣红的牡丹花,不少人正在执笔写着什么,旁边自有佳人红袖添香,她正觉有趣方听旁边人谈论,今年牡丹花令与往年不同,需有女子去高台两侧选取牡丹花,再由男子书写作答,彩头是成套的琦玉钗环。
扶疏拿了一个小竹篮对苏逍道:“你说我若想讨得彩头该拿多少牡丹花合适呢?”
苏逍给她覆上紫色面纱道:“夫人想拿多少便拿多少。”
“把我的头发挽成已婚女子的发髻还不放心?放花灯时我可是看到了,千年老狐狸。”
“我不喜欢别的男人看你的目光。”
扶疏很是受用,挑了挑他的下巴弯眼道:“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
沿着高台越往上走牡丹花越名贵,相应的题目也就越晦涩,扶疏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若非武功尽失,她真想直接施展轻功飞上去,苏逍不放心的嘱咐道:“慢点走。”
旁侧一位蓝袍男子笑道:“尊夫人姿容绝丽,公子好福气。”
苏逍回道:“拙荆嫁与我为妻委实有些委屈。”
“公子过谦了。”蓝袍公子身姿颀长五官端正,对着一个碧衣女子摆了摆手,“娘子,这边。”
她挽着竹篮走了过来,里面放着几朵有些残败的粉色牡丹花,她相貌平平,额前碎发遮盖处有道三寸余长的疤痕,看到苏逍之后立马往蓝袍公子身后躲了躲低垂下了头。
“我与娘子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现已成亲五载,难得今日牡丹灯会她才肯把宝宝交由奶娘照顾陪我出来逛逛。”
苏逍在他的话语之中竟听出几分委屈的意味:“我与夫人也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
蓝袍公子朗声笑道:“这般巧么?真是缘分。”
少顷,扶疏竹篮之中装满了珍品牡丹,皱眉看着下面只增不减的人歪在栏杆上对着苏逍摆手:“夫君?臣之哥哥!”
苏逍耳力极佳,对她的声音极为敏感,抬头对视上她狡黠的目光,眼睁睁看着她闲庭信步的迈过栏杆直接便从上面跳了下来。
第47章
苏逍看得心惊胆战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稳稳当当把她抱了一个满怀, 扶疏双手搂着他的脖颈,面纱顺势便掉了下来,一时吸引了旁边所有人的目光。
察觉到他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右臂的伤口, 赶忙落地站好把手中的竹篮放到一旁抬起他的手臂道:“我不是故意的。”
苏逍心有余悸道:“我看你是有意的, 太胡闹了。”
扶疏压低声音道:“有人想对我们下手,我不喜欢静观其变, 提前暴露目标速战速决。”
他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有你在我才放心跳的,我知道你肯定会接住我的。”
苏逍摇头叹气:“你呀。”
虽是责备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宠溺之意, 打从他们入金陵城便一直处于监视之中, 他以为她武功尽失对此毫无察觉, 是他忽略了剑阁暗影杀手的警觉,坤离阵法还差最后一个人,那人该收网了。
蓝袍公子同他夫人走过来慰问道:“怎么就掉下来了?没事吧?”
苏逍道:“无事, 刚刚不过是夫人给我开的玩笑,她嫌人太多太挤才直接跳了下来,简单省力。”
扶疏赞同道:“知我者相公也。”
蓝袍公子抽了抽嘴角良好的涵养让他不至于太过失态:“这位夫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她牵过苏逍的手指着满桌珍品牡丹道:“夫君,你慢慢答。”
旁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每年没几个人敢去拿珍品牡丹,金陵程氏出的题目晦涩生僻,众目睽睽之下答不出来对读书人而言是极为扫面子的事情。
眼前这位天仙般的美人拿的可都是上品, 只见那位白袍公子从所有牡丹中挑出其中两朵对程氏家主程度道:“牡丹花令实乃雅事,在下才疏学浅便附庸风雅解两个花令,拙荆贪玩,在高台之上解下了这许多牡丹望家主见谅。”
这番话说的谦逊有礼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客套之言, “远山黛”,“寒烟翠”是牡丹中的上上品,从未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解下来过,苏逍从花蕊中拿出题目,离他最近的蓝袍公子认真读下来之后眉头紧锁,这是什么古怪刁钻的题目,看都看不懂更别说答了。
苏逍接过扶疏递过来的狼毫笔负手而书,刚劲有力的字迹皎若游龙,行云流水,遗落已久的《缥缈录》魑魅篇中的后半段,当今世上有幸看过此书的人怕是没有几人,此题未免强人所难,但也堪配“远山黛”,“寒烟翠”。
程度不知苏逍来历却认得扶疏,毕恭毕敬接过写满字的宣纸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这位公子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本书?”
苏逍没有说话侧目看了一眼扶疏,难不成是在剑阁?程度识趣的没有多言,小心翼翼的收好宣纸放入怀中,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补齐魑魅篇,摆手着人奉上成套的琦玉钗环:“两位,请。”
扶疏感受着周遭的目光顿时感觉很有面子,她的臣之文韬武略就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当然容貌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她芊芊玉指摩挲着上好的琦玉手镯道:“金陵京郊流民居无定所,不知可能用此换成米粮救济百姓?”
程度冷汗涔涔,因无头悬案一事剑阁、魔音谷齐聚金陵,他总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给各大门派家族去了书信召开清谈会,眼下陆陆续续的都来了,除去剑阁几个小辈,真正主事之人迟迟没有露面。
剑阁暗影因何而来?他自认为这些年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并未冒犯剑阁:“这个……自然是可以的。”
他还欲说些什么,邀请扶疏二人过府一叙,忽然一道软糯的童音打破了有些怪异的气氛,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拖着长长的月白披风小手扯着她的裙裾道:“娘……”
扶疏蹙眉,下意识望向苏逍,眼神中分明写着我不知道这不关我的事,岂料小娃娃不依不饶,乌黑的眼珠水汪汪的望着她又叫了一声娘。
一人道:“这小娃娃长得可真俊,也只有这样的爹娘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娃娃。”
另一人道:“这小娃娃为何穿的如此寒酸?瞧他们二位的穿着定然是非富即贵的。”
“难不成……”
扶疏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程度瞧着眼前的场景自行脑补出一场抛夫弃子的好戏,贴心的着人把看热闹的人都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