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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姬(原名:指甲情)(120)

作者: 焰雪炎雪 阅读记录

血随着我的吼叫快速流逝,肚子里的小家伙拼命往外挤,身体像是要被撕成两半。到后来却不疼了,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没有丝毫感觉。

“出来了,头出来了!再使些力,快点!用力啊!”

仅剩一些意识让我还能听见安平的话,可是我要怎么控制一根木头让‘它’使力。

“我想你的选择,是这个孩子对吗?”

我回不了话,点头。麻木的身体突然间又有了一丝感觉,安平几下猛力拉拽之后便是一个直穿耳膜的哭声。

听听,快听听,这声音,这嗓门,屋顶也快给掀了。

“是个小皇子!娘娘你快看啊,是个小皇子!小皇子啊!”华阳抱着放肆哭号的小东西在床前又哭又笑地喊叫着。

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可是眼皮太重掀不起来,那怕让我看一眼也好。

我的孩子,我的命……

(六十二)

【我站在小床前看着里面红红皱皱的弟弟,不禁拍手低唱起来,“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baby……”

“书书,怎么唱起生日歌了?”产后虚弱的母亲被我的歌声吵醒。

我笑着回答,“今天是小baby的‘生日’,所以我给他唱生日歌啊。”

“书书说的有道理。”父亲推门进来,走到小床边将我抱起,“来,我们大家一起给小寿星唱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baby……”】

那时候弟弟与我争着做‘最幸福’的孩子,他说他出生时有三个人为他唱生日歌,而我只有两个,所以他是比我更幸福的孩子。父亲说等书书长大做母亲生小baby的时候也要全家人都围在他身边唱生日歌,要他做全世界最最幸福的孩子。

最最幸福的孩子,可软弱的我险些将他扼杀在胎腹中……

还能回忆起往事证明我还活着么?活着,当然要活,如今命不再是我自己的,我的臂弯里躺着我的孩子,我怎能不活着。

“你竟没有死,莫非天姬真的不是人?”

好不容易见到光,听到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话。

“你想干什么!”

一声呵斥之后床前的女子被拉开,凑近的一张脸是……是……华阳。这是华阳,睡得太久了,脑子半天才开始转动。

“您总算看奴婢一眼了。”小内官一双核桃眼又红了,“什么都别说先喝口水,夏侍卫守着小皇子,马上给您抱过来。”说是喝水他却只是用丝帕沾着水润湿我的嘴唇,干裂太久的唇一沾水就疼。“奴婢该死,娘娘忍着点儿。”

安平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待华阳喂完水她才开口,“那支丹朱快给她服下,能救命的。”

“还用你多嘴。”华阳哼道。

“阿姐你可醒了!”夏禹怀抱一个襁褓进来。

我想起身却被安平施力按住,“别动,伤口会裂开。”

襁褓递到了枕边,一层层包裹得像虫茧似的,只有半张熟睡的小脸露在外。我动了动手指,华阳会意轻托起我的手放在小脸上。软软的,嫩嫩的,小鼻子呼出的热气弄得手指痒痒的,还有些烫人,烫得我眼泪直流。

“我去把汤水端来。”

华阳抹着眼泪出去,很快端来一碗血参汤,和我平日喝得味道一样。可是很奇怪,这种血参是贡品,宫外又怎能轻易吃得到?

“血参是……”喝下东西润了喉咙我才能勉强说出话,“是宫里……带出来的?还有多少?”这可是救命的好东西。

夏禹道,“这并非血参,血参的参皮虽为血色,但熬炖出的汤水颜色和一般的参并无不同。这是丹朱。”说到这儿他愤愤地瞪了安平一眼,“前几日我出门久久不归,便是听说镇上有一个富商进了一支这宝贝才去寻的。”

“丹朱……”

华阳回道,“是一种极为稀罕的宝贝,喜极寒和极热,只生长在同时有热岩和积雪的千丈火山之上,整个大昭每一年所产不足二十株,全部作贡品敬献给天子,因此也被人叫做龙参。这稀罕物说能起死回生确是言过其实,却是养身健体的圣品。除了皇帝老爷自各儿谁也甭想尝一口,先帝即便宠爱燕贵妃但也未曾舍得赏赐她一支养补身子。”

真是这样稀罕的东西么,可是它和我平日里吃的血参无论味道汤色都没有区别。那个人逼我和姜师父、鲜于大人学习武学试毒,刚开始我被弄得半死不活的那段时间,我甚至拿这东西当饭吃。每一年所产不足二十株?我吃下肚的少说也有上百啊!

“说起来,这汤色确是和那回青儿姐姐为您熬炖的参汤一样,但正如夏侍卫所说血参汤该是清淡无色的……”华阳疑惑道,有青儿在他便少有近身伺候的时候,也就甚少见到青儿亲手为我做的参汤。

龙参,他倒是大方慷慨。

我是怎么了,竟开始想念那张脸。不,我只是想我的孩子能尽快有一个名字,我不想他……

醒来后安平没有再对我喊打喊杀,而是叫我赶紧回皇都去。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我虽然睁开了眼但未必就能活得下去,乡野小镇药材不全,只有宫里那些民间少有的珍贵‘仙丹灵药’才救得了我的命。

到头来还是得回去,我这是在折腾什么,得到的只是鬼门关走了一遭,还祸及了肚里的孩子。逃,躲,天下之大却没有能让我藏匿的地方,这种偏僻的小镇子都有一个‘安平’。

我早该明白的,我的生存之地只能由自己亲手去开辟,从不怜悯我的老天绝不会好心地给我一个详和的容身处。只能由我去披荆斩棘,换得片寸踏脚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