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姬(原名:指甲情)(172)
正如所料,我轻易地煽动了包括大祭司在内上千人的情绪。千余人盯着图腾石上的血掌印瑟瑟发抖,同时也咬牙切齿地看着二王爷和乌统领等人,更有甚者,自发地聚集在祭台前护卫天姬,且队伍越来越庞大。
依旧不死心的二王爷妄图带着属下冲上来,好在乌统领阻止了他愚蠢的行为,以他二十来人便想和千人对抗,不是找死是什么。
“阿父?!是阿父,还有师父和青姑姑!”
真正的救兵总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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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来救援的颇黎王爷打马直奔跟前,围着我走了几圈后跳下马拉起我的手不可置信地叫着‘殷夫人’。我实在疲累没精力再与他演一场故友重逢的戏码,客套问候两句便请求回王府歇息。回去的路上煜王爷一直对他的阿父黑着脸,原因是颇黎王爷拉了我的手。
回到府上立刻有大夫前来为我治伤,而后青儿和侍女伺候我洗浴,直到我躺进了床青妮子还在不停地说着‘婢子该死’之类的话,我听得烦了赶紧让煜儿把她撵走。
“怎么,大孩子今晚要和我一起睡?”
“我得守着您。”
煜王爷脱掉鞋袜小心翼翼地上床来,生怕碰疼了我。可我伤着的地方只有额头和手,而且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伤。
“疼吗?”他轻轻抚了下我额头包扎的白纱问道。
我笑着摇头,“只是破了点皮,淤青过两日就散了。”
“父皇他说错了。”
“什么?”怎么突然说起那个人。
“母亲才不是懦弱的女人。”
我愣住,心头不禁一沉,“他是这么说的?”是的,他从来都瞧不起我。
‘你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所以你要护着她’,三年前也就是这句话,让五岁多的孩子收住了眼泪踏上了去异乡的路。哄骗孩子,那位皇帝陛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说错了,母亲怎会是懦弱的人,您的勇谋男儿尚且不及。相比之下,煜儿着实无用。”
我摇摇头将自责的孩子搂在怀里,我没有什么勇谋,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那是每个母亲都拥有的本能。“他还说我什么了,你父皇。”皇帝陛下到底在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呢?
“说您从不让人省心,这话说对了,您的确不让人省心。明儿还不知要如何去应对阿父,真是的,您……”
“哎哟,头好疼啊。”我抚着额头呻吟起来,打断他的念叨。
“我给您唱支歌吧,听着就不疼了。”
“煜儿还会唱歌?”
“父亲教的。”
父亲?他是说他阿父?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他的霸道亦体现于孩子身上,除了瞳眸的颜色这张小脸无一处像我,两张相似的脸孔却也不一样。煜儿言谈举止间的颦笑流转、神采飞扬他一点没有,他也是人他也有喜有悲,可偏偏那么一个人,高兴了不知道该笑,伤心了也不懂如何落泪……
“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耳边是煜儿脆生生的歌声,那日他在莲池边也给我唱了同一支歌,歌声渐渐重叠……
此生若如此,夫复何所求。
(八十八)-1
隔日起榻首要的一件事便是去和颇黎王爷问早。潜入羌都一月有余,在王府进进出出也有好几回,偏偏主人家不得知,我实在是失礼至极。
“娘娘更衣。”
洗过脸后青儿和煜王爷的侍女喜宝便把早已备好的盛装呈上来,替我梳妆打扮。高髻上鎏金点翠转珠凤步摇、数对花树金钗,大红凤纹上襦黄罗销金长裙,璎珞绕项凤靴蹬脚,标标准准的皇后配鞍。在冷宫做了三年正宫娘娘,我少有穿得这般正式。
早膳吃了两口便移步到厅堂恭候颇黎王爷大驾,毕竟我是要赔礼道歉的哪能让人等着我,谁想还是迟了一步,我和煜儿去时王爷已在高座上喝起了早茶。王府修筑的模样以及人们的生活习性已与汉人无异,已不见有人喝酥奶茶。
“殷夫人来啦。”
一见我进门他赶忙放开茶杯两三个大步跨到我跟前,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无怪煜儿朝他怒目,对于一个已婚妇人尤其还是大昭皇帝的老婆,他的目光太过放肆无礼。
“昨晚看不清,这会儿一看……”他夸张地叫道,“这些年的年岁你都活到哪儿去了?莫非殷熠的每位娘娘都如你这般青春永驻、姿色不老?”言辞间是羡慕得不得了。
我虚衍地笑笑,“是他的娘娘,自然该去问他。”难怪两人关系不浅,物以类聚,蛇鼠一窝。
“阿父,怎好让母后站着。”煜王爷不满了。
“阿父当然记得她是你的母后。”颇黎王爷脸色登时一变,前一刻的嬉笑全然不在,眼睛里取而代之的是……掠夺!“你若不是煜儿的母后,不是殷夫人……”宽大的手掌抚上我脸,我急忙后退一步避开,“我定要将你抢过来。”
不必我作出反应,已有人挺身挡在我身前,与之把剑相对。
“一个汉家女人竟能孤身从大昭的深宫来到羌都,我们西羌的女儿也未必能办到,本王的娘娘就该是你这样的女子。”说到这儿他已是朗声大笑,一副敬佩不已的样子。
这个怪人,我以为他所谓的‘抢’是抢天姬,没想到王爷看中的竟是我‘孤身从大昭的深宫来到羌都’的英雄事迹。西羌向来对‘勇’最为称颂,挑选嫡妻地位容貌固然重要,再者不输男儿的勇谋也应具备,上至王后下至臣妻,哪一个女子不都同男儿一样能够上阵杀敌。也正因为如此,一个大漠番国才能与中原泱泱大国抗衡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