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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姬(原名:指甲情)(191)

作者: 焰雪炎雪 阅读记录

“景将军且慢。”我拿回信,转向陈王的信使故作楚楚可怜道,“劳烦转告祈公子,就说容我……容我想想,两个时辰后给他答复。”

“定当如实以告,告退。”

待信使走远我才把手中的信撕得稀烂。当我是傻子么,祈默,我若跟你走你当真会放过这三嘴谷里的人?我堵三颗脑袋我前脚跨进你的地盘,你后脚就扬起马蹄子杀进来。不过很可惜,我可没三颗脑袋去和你赌。嗯,三……三……

“娘娘说什么?”

“田忌赛马……”

(九十七)

田忌赛马,己方的下等马对战对方的上等马,中等马对战下等马,上等马对战中等马,最终以三战两胜胜出。景怀远不会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也不会没有想过这个战术。只是,可行性有多高呢?

赛马时下等马输了便输了,而战场上的‘下等马’却是要成为对方‘上等马’蹄下的烂泥,且‘下等马’若把这匹‘上等马’拦不住,待它追上来另外的两路人也无法取胜。

“军中病残有多少?”我问。

耿涵卿回道,“少则也有一万。”

“立刻把这一万人召集在一起。”

一万病残对祈默的三万强兵,没有可能,但是没可能也得去做!

半个时辰后一万人才召集完毕,我在耿涵卿的陪同下前往‘阅兵’。两千人一个阵队,整整齐齐的五个方队排列在面前。队伍中不乏断手断脚、头破身伤的,多有用木杖支撑站立的,但却是个个站得笔直安静地待命,伤痛并没有令他们发出一声呻吟。

这便是下等马么,一瞬间我动摇了。每走过一步便有一阵跪地的声音,每一下都重击着我的心。

“起来,别跪我……”别再跪我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庇佑不了你们啊。

耿涵卿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打仗,不可能不死人,用少数人的死换多数人的活,这便是我们能做的。”

我深吸一口气,点头,然后高声喊道,“诸位起来,别再跪我!而今是我有事相求于你们!”

跪地的人齐齐起身,为首的一名将军抱拳道,“皇后陛下有何旨意尽管颁下,我等将万死不辞!”说完再次跪地。

我忙上前将他托起,“鲁将军请起。”

鲁将军惊道,“娘娘认得末将?!”

“怎会不认得,鲁展鹏鲁将军。”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对人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更何况这些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人,我有义务知道他们谁战死了谁还活着。

“末将在!”

“将军说万死不职,这一回我当真是要让你们去送死。”我无法对他们有半点欺瞒,我必须清楚地告诉他们,我要你们去死。

鲁将军朗声大笑,转头朝身后的将士喊道,“儿郎们,要去送死了哟。”

那万千将士竟也是跟着他笑起来,“早把刀磨好了!”“没想到还能有我们的活儿!”“死过一回,这是死第二回了!”“上次赚了,这回赔了也不亏!”“这缺胳膊少腿儿的样子能看么,不如去找阎王老儿重新要一副好皮囊!”“只要我长兄能继续跟随娘娘,我死又有何妨!”

一句一句的豪气冲天,没有让我有一丝宽慰,反而只觉得一个一个的枷锁往我脖子上套,越来越重令我快要喘不过起气来。

“只是末将有一事恳求娘娘。”

鲁将军的一句话将我从‘负重’中来回。

“将军快讲!”

“末将有一个小女,年仅九岁,她母亲生下她便过世了,因我与宗室叔伯素有过节,我怕我不在以后那孩子无依无靠……”说到此处鲁将军突然掌嘴,“末将斗胆!娘娘就当没听……”

“九岁。”和煜儿一般大,“叫什么名儿?”

“叫花鹊儿。”

我拉起他包缠着染血白布的手,放进我的手中,“若是我还在,花鹊儿便是我的女儿。”我痛恨这样的假慈悲!

“谢娘娘隆恩!”

“耿将军,有酒吗?”戏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壮士赴死前都要喝酒饯行。

耿涵卿笑道,“先前征粮我私藏了几坛,您倒是眼尖啊。”

五坛子酒端上,打开坛盖酒香顿时扑鼻而来,把一个个谗得直咽口水。这些酒几个人喝能够喝个饱,可分到一万人却是一口也分不了。

“掺水!”

包括鲁将军在内的七位将领上前,八碗水酒倒上。我上前端起一碗仰头喝下,却在放下碗时不小心被一位将军身上的盔甲碎角滑破了手,几滴血珠落进了一个酒碗。只见那七位将领登时双目大亮,其中一个手快抢先把滴有血的酒碗抢过去喝进肚里,其余六人皆是愤恨不已。

“血……”我看看涌血的手指,再看看眼前的残兵伤卒,“把酒倒进那边的石凹。”

酒全部倒进了大石凹,注满水后沿边放上几十根空心草杆。我走过去拔出定业刀沿掌心的疤痕、在西羌祭祀上留下的疤痕划开,任血滴进水酒里。我不知道我的血是不是能够诅咒人,但若是你们认为喝下它便能让你们活下来那便喝吧。

天姬,我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过,希望我真是天姬……

一人吸喝一口,直到陈王给的两个时辰到了一万人才轮喝完,这两个时辰里景怀远和耿涵卿已把一切部署妥当。

景怀远率领大半骑兵、大半重步兵、小部轻步兵和一半弓弩手共计两万人,对站左路谷口由那位叫胡雍的悍将所率两万齐军。耿涵卿率小部骑兵、小部重步兵、大半轻步兵和一半弓弩手共计一万八千人,对站右路的一万七千齐军。鲁展鹏率一万人,对战来路谷口的三万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