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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姬(原名:指甲情)(197)

作者: 焰雪炎雪 阅读记录

我赶忙把东西遮住,“好啊。”

可是眼尖的青儿仍是看着了,拉开我的手将我怀包里的两半断梳拿出来,眼泪夺眶而出,“我怎么不死在衡州的乱箭之下啊!”

“你又来了。”

回宫以后自责和愧罪几乎夺去了青儿的命,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拦在自己身上,认为衡州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保护不周所致。甚至有一回,若非我以命要挟她已投下了身后的冰湖。

在旁人看来该投湖的是我吧,可我竟还厚颜无耻地入住凤栖宫。真是笑话,我是皇后,凤栖宫不该是我的寝宫么?我不知道别的女人会怎么想,但对我来说,贞节不贞节真的不是那么重要,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可对于他呢,怎会不重要,他不是对我避之如蛇蝎么?

我想的是只要我活着,只要能活着就能再见到他,再见到煜儿……显然,我太天真了。

“娘娘。”华阳抱着一个长长的锦盒进来,“景将军派人给您捎了件东西来。”

“怎无端送我东西?”

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柄长剑,不似我见过的那些宝剑有镶金嵌石的精美剑鞘,青铜似的鞘身图案很精细却显得古旧,整把剑拿在手中很沉脱掉剑鞘后剑身却很轻盈,且暗暗发黑不似别的剑刃雪亮晃眼。

“什么稀罕物啊,没见过。”鲜于女侠一边说着一边把剑对着华阳舞了两下。

待华阳低头一看胸前已开了两条口,顿时哇哇大叫,“杀人,杀人啊!”

青儿也吓出一头汗,“好利的剑!”

“这是个……‘景’字?”我指身剑鞘上不知是什么体的字儿问。

华阳忙说道,“景将军还带了两句话,他说这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而今送给娘娘,娘娘若要受了委屈,尽管举剑号令!”

大昭朝亦延续了前朝严厉的德礼纲常,即使是百姓平民家,一个失节的女人也是要浸猪笼的,不管那女人因何故失节,更逞论是一国国母,尤其她的腹中还怀着孽种。这样一个皇后住在凤栖宫,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有这么一个国母来母仪天下来做女人们的表率,那必定‘国将不国’。

废后的声音在朝廷中此起彼伏,那一帮人似乎已经忘了不久以前,三嘴谷一役传入朝野时他们对天姬、对皇后是哪般歌功颂德的,只差没有将我的像供在庙里烧香祭拜。而今只因我做了六日的陈皇后,只因我腹中有了陈王孽种,他们给予我的待遇又一下从天堂摔到了地狱。

“委屈吗……”我捏了捏手中的断梳,如今对于我再也没有什么能称得上委屈,除了……“好啦,看桃花去,把花鹊儿一起叫上。”花鹊儿,九岁,不,已年满十岁的鲁家小姑娘。

“小丫头早在外面等着了。”

话刚说完青儿口中的小丫头已掀帘冲了进来,“娘娘,青姑姑,怎么这么久,快点快点呀!”小丫头叫喊着一手抓着我一手抓着青儿往外奔。

“青儿,东西别收了,等会儿回来再……”

“娘娘快!”

“好,我快,我快。”

华阳叫着追上来,“花鹊儿别拉着娘娘,小心摔了!”

看完桃花回来用过晚膳,然后和花鹊儿一起去浴池洗她喜欢的花瓣澡,小丫头摸着我的大肚子天真地问我以后生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一旁敏感的青儿当下变脸色抬手就要打她。

我伸手挡住她的巴掌瞪她一眼,转身安抚受惊吓的花鹊儿,“我喜欢和花鹊儿一样的小公主。”

花鹊儿躲开吓人的青姑姑,贴近我用脸颊轻轻摩挲着我的大肚子,“小公主一定和娘娘一样好看。”

洗完花瓣澡回到寝房时门外已簇拥了一干太监宫女和侍卫,我抓过灯笼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当真看见了女官曦雅,是他来了?!

“晚膳前便来了,已等候多时。”曦雅福身道。

我点点头跨进门去,外厅里空挡挡的,绕过屏风也是空无一人,回头看青儿几人被曦雅挡在了门外。不光这样,曦雅还领着所有人退得远远的,远到我看不清灯笼他们手中灯笼。

拨帘进了内室,他正背对着我欣赏景怀远送来的祖传宝剑。听见声音他转过身,一见是我马上将剑放下,走到离我最远的绣榻坐下。

“见过官家。”我没有忽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又迅速逃开的一瞬。

“前两日传了医官,身子有不适?”他问。

我却不答,只问道,“来时还没吃过?这会儿要不要传膳?”

他摇头。

他坐着,我站着,四目相对,我看到了他的挣扎和欲言又止。终于,他要问我了么?我等着,可是直到我的腿站累了他也没有开口。

“你想听什么,或是,你想我怎么说?”沉默,由我打破。

“你怎么说,我怎么信……”他颤抖的声音泄露他的,恐惧。

闭眼,脑中闪过曾经不堪的画面,说是不在乎可是一旦想起来不是不难受的,“没有,没有……”殷熠,你就当没有,你就当没有发生这件事好不好,相比我们所经受的那些这真的是微不足道啊,“没有,没有。”

“呵……呵……”

他浑身颤抖起来,蓦地头颈高仰,喉咙挤出卡塞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像是那受伤的野兽在呜咽,在悲鸣。

我被他的样子吓着,快步上前,“殷熠……”

伸出手,还未碰触到他,他已闪身避开冲向桌上脱鞘的剑,抓起猛地挥出,厚实的圆桌应声劈成两半。接着第二剑第三剑,直到把圆桌劈成了块块碎渣他才转向下一个目标。起先是压抑着的, 很快便是放声吼叫,随着铜铁灯柱一截截被削平吼叫也一声声震疼耳鼓。凡是竖立的东西都被他的剑砍倒劈碎,到后来再无物可劈砍,挂着织锦的墙面便成了他最后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