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姬(原名:指甲情)(49)
“我不想整日没事儿跑来跑去。”我故意端起架子黑着脸斥退了两位嫫嫫,一个人快步进了他的寝房。
偌大的寝房让人感到一阵阴冷,我饶过屏风不见有人便朝内室走去。拨开珠帘,他正坐躺在紫檀雕花斜椅上,眼睛像在注视窗外又像是随意落的一处。屋里没烧火盆,安静而沉寂。
我拨了拨头上摇摇欲坠的东西,淡道,“给少君问安。”
“来了?你……”
就在他转过头时,头上的凤翅步摇适时地掉了下来,刮过我的鼻子落在地上。扯疼的头发、刮疼的鼻子,一股火升起,我不理会他的诧异,走到一旁背过身拔掉一头与发丝纠结的珠翠花钗,最后拿金脑梳把乱发梳理整齐才回到他的面前,这一弄竟用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没有多余的话,我开口便说,“我想问两个事。”
他点头,“问吧。”
“那六人中向祈默透露事情的人是谁?”
“羽林军大将军,及妻柳氏。”
铁言衡和柳如眉,“他们的目的……”
“第二个?”
“不是。”他们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绣语让我问的没包括这一条,“你打算如何处置砚山?”
“收为己用。”
我点点头,欠身行礼,“告退。”
“等等。”
转回身他已到了跟前,大手朝我伸来,我举手去挡却挥了个空,再看那只手已将我胸前的头发握住。
“长了。”
长了几个月是长了些,但不会再长了。
“陪我坐一会儿。”他柔声道。
我回他的是,呸。接着……“唔!”
虽然很想把唾沫‘呸’他身上,但我没那勇气,我也只敢动动嘴形连声音也没敢有。他是‘君’,即便只是动这一下嘴也该杀头,我没被杀头却也受到了不小的惩罚,左肩被拧脱臼了。
奔出寝房,青儿等人见我头发披散纷纷惊呼询问。
我疼得满头大汗,抱住左手低喊,“叫大夫!”
“娘娘你的手?!”年嫫嫫发现了不对劲。
“脱臼了,叫大夫。”我再次重复。
“脱臼?!怎么会脱臼?!”
“怎么……怎么弄的,娘娘摔的?!”
“可是,怎么摔也不会把手给……”
我急得想哭,别再堵在这儿问了!敢情疼的不是你们是不是!
※
正是被一群咋呼叫嚷的人簇拥着找地方等大夫,迎面就见祈公子走来。
“我正要去拜访贵姬娘……手怎么了?”
我眼前一亮,忙问,“会接骨吗?”
祈公子惊讶得张了张嘴,“你算找对人了。”
寝殿这边不招人待见,凤袭殿还得走一段路,幸好祈公子的居处离得近。
走了几步青儿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捧着我脱臼的手俏声耳语,“娘娘莫非做了什么惹怒了少君?就说改日的,陈嫫嫫说今日是少君母妃和兄长的忌日。”
心头随着步子沉了一沉,“是么……”
一行人随祈公子回到家中,他不快些进屋,竟然在门前的一树腊梅花前停下叫我一同赏闻花香。
“祈公子!”青儿急得要骂人。
“稍安勿燥,稍安勿燥。”
只见他笑眯眯地拍着青儿的肩,等我发觉他的笑容诡异已是晚了。说时迟那时快,青儿被推开、我的胳膊、肩膀被掐住,接着是‘咯嘎’两声,还有我不矜持的痛叫声。
完后祈公子还夸赞道,“娘娘真乃巾帼英雄,寻常女子怕是早哭得花容变色。”
我抹了一把汗横了此人两眼,我这会儿不想哭了,想骂人。
“进屋坐会儿吧,咱们也很久没说话了,想你得紧。”
此话一出横眼的人换成了青儿和年嫫嫫,虽是如此她们倒也没违逆陈王世子,听命等在屋外。
这一回我算是见到了祈夫人,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祈公子让她入堂奉茶,行过礼介绍了两句便让她退下。祈公子待她虽也是亲和有礼,但看得出祈夫人对丈夫很是敬畏。这世下,妻子对丈夫大多是这样的吧。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不方便出入凤袭殿也没多去看你。”
我点头,“心领了。”
他抿嘴笑了笑,转头望着门外轻声说,“书书,我也许要走了,回家乡去。”
“回家好。”我由衷地说。
“我要走,你会帮我吗?”他转回头盯着我。
“能帮的话,会。”
他失笑,“你别答应得干脆,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帮你回家,我懂的。”
他面露出感激之意,疼惜地看着我,“少君对你……我也没想到他会……书书,若是能够,你跟我走吗?”
“不跟。”
“你不怨恨他?!”
恨,怎么不恨!我恨不得吐他几口唾沫,用墨砚砸破他的脑袋,也剜掉他一块肉!但这些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旁人何干,“与你何干?”
一番好意我不领受,陈王世子被激怒了,“我不想你在这个地方受尽磨难!他连自己亲骨肉也能……书书随我走,我会待你好的。”
我吹开茶叶品了一口,有点苦涩,“我相信,你会对‘天姬’好。”
“哎……”祈公子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怎么老是忘了,在你和语儿面前唱戏是不管用的。”
“那就别说了,听着心里难受。”
非亲非故,对人好自然是有所图,绣语说的话我明白。祈默不会无端与我亲近,只是他对我的好犹如雪中送炭,我真的冷太久了,如果能感到暖和我又何必去追究送炭人的背后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