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1931(171)+番外
※※※
“扑啪”的阵阵窗帘响动声把冯暮非从梦中惊醒。他才昏昏入睡不久,躺在床上两个小时,满眼都是儿子碧盟倔强的目光,和被他扯下衣衫时那委屈的泪。
风雨交急中窗子大张大阖,震得玻璃都在乱颤呻吟,夜色中窗帘在飞卷。
冯暮非下地关上窗,脚下的地毯湿漉漉的,窗边的桐树在夜色中摇曳。
冯太太蔡岫玉说:“老冯,去看看盟盟吧。你也真是,舍得下手打他这么狠,生把孩子都逼哭了。”
冯暮非拦了披衣起身的夫人说:“你不方便,我去看看吧。”
走过楼廊,地灯发着微弱的光。冯暮非记得他是守着碧盟端详着他睡熟才离开的。
那时碧盟长睫上盈着泪光,嘴角还挂了丝痛楚。他用手背试试孩子的额头,有点烫。但是这孩子坚持不肯吃药,而且伤口愈合时,发烧也是正常的现象。
冯暮非的脚步惊醒了碧盟卧房门边贴墙打盹的仆人二喜,二喜慌忙起身说:“老爷,少爷轰我出来伺候着。”
冯暮非没说话,轻轻推开了门。
床榻上有吱呀呀的扭动声,冯暮非打开壁灯,看清房顶垂下的猩红色床幔半环半闭的床中,碧盟正在床上翻滚。
“这孩子怕是做噩梦了。”冯暮非那时想,走到床边贴坐,拍拍碧盟轻唤:“盟儿,做噩梦了吧?醒醒!”
碧盟紧咬着被单,一脸的汗珠,睡衣也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和着淡红的血渍,曲弯的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扭曲的脸一脸痛楚。翻过来,又换个姿势滚过去,蜷缩着身子在无力的挣扎。
冯暮非心里一沉,用手背去触摸碧盟的前额—烫手。紧忙喊着碧盟的名字晃弄着他,碧盟却没有理他。冯暮非心想,坏了!怕是孩子夜里伤口疼得难忍了,忙去抱过碧盟的头枕放在自己腿上,拍拍他的脸唤着:“盟儿,醒醒,告诉爹你怎么了?是很疼吗?”
碧盟的牙咬扯着被单,面部一阵阵抽搐,鼻子中发出几声难忍的呻吟,挣脱冯暮非的手又在床上翻滚。
“盟儿,盟儿,你说话!”冯暮非紧张的问,怜惜的再次按住碧盟,碧盟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头贴凑在他腿变,身子渐渐的蜷缩起来。
冯暮非慌得四下望望,嘶声向门外吼:“来人!快来人!”
汉辰赶去医院时,冯暮非正在楼廊里徘徊。
“冯老,碧盟怎么样了?”汉辰望望手术室紧闭的门。
冯暮非心疼得泪花闪烁的说:“急性盲肠炎。大夫说发现得早,不然就差些肠穿孔,有生命危险了。是我疏忽了,以为他只是伤口疼。”
冯暮非微顿又解释说:“大夫解释说,怕是他下午吃了些东西,又敢上这一顿好打,挣扎中食物挤压进了盲肠。”
汉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放心的问:“手术有危险吗?”
“大夫说把盲肠切除了就好了。”冯暮非痛苦的说:“可这孩子身上有伤,这回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了。”
晨曦透进纱窗时,碧盟醒来,恍如浮生一梦。起身时有些头晕,身后的伤口隐隐作痛。
挪动身子,却发现父亲正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脑海里去搜寻昨夜的记忆,如何也想不起怎样来到了眼前的病房。
“醒了?”冯暮非睁眼看到碧盟正努力的试图起身,兴奋的问:“还疼吗?快躺下!”
碧盟执意的起身,冯暮非忙劝阻说:“盟儿,你不能动,你昨天晚上得了急性盲肠炎,疼得在床上昏迷打滚,被送来了这里做了手术。”
“盲肠炎?”碧盟困惑的问,皱了眉头。
冯暮非点头说:“是呀!斯诺大夫说的。”
“那是阑尾,兔子才长盲肠呢!人长的那叫阑尾,动物才长盲肠。”碧盟一句玩笑话的反驳,一笑却俯身按了肚子上笑疼的伤口,冯暮非自嘲的笑笑。
“小CASE,切除了是吗?”碧盟问,就像是听说剪掉了一截长长的指甲一般轻松。
碧盟要下床,一动身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冷汗,抽搐。
“叫你别动!躺下,伤口还没好。”冯暮非责备说。
“身上伤口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道。”碧盟冷冷说,撑了床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穿衣服。
“你身上有伤,为了方便上药,从手术台下来就没有给你穿病号服。”冯暮非解释说。
门推开,表哥汉辰出现在床前,同他目光对视,没有说话。那目光里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怜惜,还微含了怒意。碧盟自哂的笑了,抱歉的说:“碧盟这一闹病,反是害得父亲和表哥一夜未眠了。”
汉辰走到床前,用手背试试碧盟的额头说:“不想讨打就乖乖的躺下养伤。”
碧盟嘴角掠过丝嘲意说:“去喊斯诺大夫过来吧,他来了也会逼我下地走动的。割了阑尾的病人,第二天是必须要强迫下床走动的。”
直到看了碧盟套上衣衫,咬了牙拒绝任何人的搀扶,咬紧了牙关满头大汗的扶了墙一步步艰难的挪动,汉辰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问他说:“用不用替你向胡子卿告个长假?休养些时日。”
碧盟坚决的说:“不必!小伤。东北航空大队在等我。一时开不了飞机,可以任教指挥,总比天天躺了吃饱睡觉的好些。”
汉辰点点头,又问:“露露怎么办?你是赌气还是真打算同她生分了?”
碧盟侧身贴靠在墙壁上,苦笑一下说:“这个是碧盟的私事,不劳表哥操心了。”
※※※
汉辰回到家时,已经是将近早晨十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