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1931(317)+番外
“又不是和尚,不能吃荤。”
“我也这么说呀,可傲弟说:‘你几时见我吃过一筷子肉,我见了肉便恶心,’我仔细回忆一下,确实从未见过他吃荤,只当他平日不合群,认生不多吃,何况我知他有胃疾,吃也吃不多,但我的诧异,便要他讲出究竟,为什么不吃,也得对老爷有个回复呀。谁知这一问,他便委屈了,却原来是先时他们母子三人在朝花巷那时,爹从来未管过他们母子,先时几年有些养家费,之后便分文皆无了,秋姨一文钱掰成几瓣花,连傲弟出生时补品也没有,生下来才几个月便靠面糊过日等。断了奶,更哪有吃肉,傲弟三岁上下时极馋吃肉,哭闹许久。秋姨便用了这方治他的馋病,烧了一锅节节香、白花花的油让傲弟吃,吃足了又喝了两碗凉水,这下全解决了,傲弟病了几天,病好了一闻肉味便恶心欲呕,您说我秋姨聪明不?”
“我看秋姨八成想不出这辙,怕是有高人指定喔。”
“您是说王大妈?”
“别管是谁的主意,傲弟此后便见饭不香,纯为饱肚子,后来舅舅家中一天只能喝上一碗粥,他同许妹的胃病便那时落下了根。”
“可怜,想不到还这么一段。”
“爹可全听到耳朵里了,他本是追出来向傲儿算帐的。不想听到傲儿的哭诉,私下里过意不去,便什么话也没讲,领了我们回来了。”
文贤太太一路走,一路愣神寻思这些往事,不时停下来看看傲儿,看傲儿的时候,就不由去抚弄他清癯的面颊道:“大宅里的哥儿,瘦骨嶙峋的,看人笑话,也是该给你调养调养了。先时你表哥像你这年纪时,也和你大舅闹气,不好生吃饭,生把身子骨作践了。你看看他,现在空长得这么高大,这一病起来,就是具虚壳子了,里面都是空的。你可不要学他。”
凌傲笑笑,扶了大娘进了门,却见爹一个人坐在火盆前烧纸,那纸灰在空中轻飘,飞絮般带了火花游荡。
慌得姑太太文贤拦了他说:“老爷,这屋里怎么烧起纸来?和老宅子都是陈年的木头小心起火!”
许北征这才起身捶着背,唉声叹气,也不说是为何。
※※※
汉威心里忐忑不安,真不知道玉凝姐和小业儿如何了?大哥若是知道他透露了业儿的事给玉凝姐姐,怕他屁股又要遭殃了。
汉威起身对大哥说:“哥,汉威还是去看看业儿吧。露露姐一个女人,毕竟是外人。大哥明日还要忙公事,还是汉威去吧。”
汉辰迟疑片刻,但是家中确实没有可调派的人手,就点头说:“你去吧,换了露薇去歇歇。”
汉威应了声,披了件黑色呢子大衣出门,回头看时,小楼灯火阑珊中。
来到医院,奶娘已经伏趴在床边睡熟,玉凝姐正抱着业儿,业儿睡得正酣。
见到汉威到来,玉凝示意他轻声,奶娘被惊醒,揉揉眼睛道:“太太,您也歇歇,我来带。”
玉凝拉了汉威出到走廊,坚决地对汉威说:“小弟,姐姐要带业儿走。没娘的孩子太苦了,姐姐看你和业儿就知道了,姐姐要带业儿走,这就走。若是你还念在姐姐待你的一份真心,还念在业儿是你侄儿,你就放过他吧,小弟!”
汉威头摇得像拨浪鼓,反对说:“姐姐,不行,大哥不同意的。若是大哥知道是汉威放走业儿,汉威的屁股还不是八瓣了,姐姐,饶了威儿吧。等大哥气消了,姐姐就回来了。”
玉凝苦笑摇头道:“我同你大哥几年夫妻,最知道他。他的眼里,女人不过是个陪衬,他的事业比生命都重要。他是属于龙城和杨家的,不属于我。业儿也好,你也好,都是他的手,他的腿,他身上的一个器官,都应该和他一样受活罪。我不想我的儿子日后和你一样。小弟,姐姐不是说你不好,是觉得你的日子太苦了。你看看我二弟尔杰,从小没挨打,不也是读硕士,长这么大?你看看那个黄国维少爷,人家也是少爷,为什么就是块儿宝?”
汉威听得心里苦闷。
玉凝忽然想起什么说:“汉威,你过生日姐姐送你的那块儿手表,你送给黄少爷了是吧?他临行前托尔杰还你,尔杰忘记了。在姐姐那里。”
汉威一皱眉,奇怪道:“我送他的那表,不是在他腕子上摔坏了?”
汉威记起那块儿摔停表针的手表。
玉凝摇头道:“姐姐在表壳后刻了你的名字Michael,你忘记了?姐姐特地打开,是那块儿,黄少爷真是个有心人。”
汉威心头一震,这表又有什么故事吗?黄国维的手表送给了他做交换,为什么黄国维要还他手表呢?
汉威心跳加速,立刻决定对玉凝说:“姐姐,走!我们现在带了业儿去找倪二哥,离开这里。”
将走的时候,汉威忽然问:“露露姐姐呢?”
玉凝诧异道:“我来时,没见到呀。”
奶娘忙说:“露露小姐是个细心的人儿,说是临时找的奶娘不干净,她回去接她家保姆的妹妹来,是个现成的奶娘,奶水足呢。”
“她家保姆?”汉威问,露露姐姐在杨家住,哪里来的保姆?
“是她过去那个家里的保姆,现在还在看那个老宅子呢。”奶娘解释说。
汉威就更觉得怪异了。
露露姐姐家的园子就是当年碧盟哥买的那个,已经在变卖了,长久没人去住,基本荒置。房契当年冯暮非还给了碧盟,但是碧盟没有要,碧盟死后,露露却是有部分房屋的产权,因为置办房产时,她的钱也有部分在里面。但这个事谁也不愿意提,所以房子就在这里闲置。外人知道是冯长官的宅子,但杨家人知道露露有时会去照料花草,拿些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