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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刀(57)

作者: 没有鱼的水煮鱼 阅读记录

周伐摇摇头:“他不在江湖上行走。”

“大隐隐于市?”

“不清楚,”周伐说道:“他算是我长辈,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住在依园里,不怎么过问世事,逢年过节给穷人免费看个病,是人人称道的大好人。”

云泥又问:“既然他医术高明,江湖中人不找他?”

周伐又摇头:“他的事我知道不多,可能有吧,衣叔叔宅心仁厚,或许也会给他们医。”

云泥若有所思:“我想,如果他肯行走江湖,你跟着他比跟着我好多了。”

“我才不跟他,”周伐撇嘴道:“你不了解啊,他可罗嗦了,而且和他行走江湖,他肯和我睡觉吗?”

云泥脸一红:“你就这样说你的长辈啊。”

“远房亲戚,其实是我妈妈的妹妹的丈夫的朋友的弟弟。”

“……真是远房。”

“不过我这位叔叔,”周伐咂嘴:“我小时候就觉得他长得最美了,比我妈还好看。”

云泥被救回来一直蒙着眼睛,他没见过这位衣大夫,“他长的什么样子?”

“他啊,现在老了,笑起来有皱纹,不笑的时候……有点凶,”周伐停了一下:“别想了,我长得比他帅。”

“你又不会武功,又不会医术。”

“他又不会跑堂,又不会说好话讨人欢心。”

“嗯,这样看你的确比较好哦,”云泥表情认真:“既然他会武功,又会医术,你为什么不跟他学?”

“我学过了啊,”周伐回忆道:“我一看到那些医书和口诀,就觉得生不如死,不学也罢。”

云泥恨铁不成钢:“谁要给我看,我不知道多高兴!生在福中不知福。”

“人生在世就图一乐,与其过的那么累,我宁愿开开心心地跑堂。”周伐把头搁在云泥肩上,“你要想学,我叫他教你。”

“我真想学的。”

“行行行,一句话的事。”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云泥蒙着眼睛看不清外界,每天和周伐厮混也分不清白天黑夜,竹林园里安静平和,竹叶的淡淡清香充斥着周围,很像那天之前。

不过山里的竹子和院里的竹子终归不同,连那气味也有分毫差别,云泥嗅觉比以前灵敏,就算他怀念着过去,也无法将现在与之混淆。

庭院坐落在竹林里,他坐在院前,凉风吹过,他听见空气中有清灵的古琴声。

曾经小叔也弹过古琴,这曲《胡笳十八拍》云泥过去曾经听过,小叔叔虽喜欢弹奏古琴却不精于此道,因此这次的琴曲听起来比过去很是不同。

不仅更加流畅娴熟,并且那曲子委婉却不哀伤,隐有蛰伏之态。

云泥听小叔叔说过此曲,乃是才女蔡文姬所做,表达的是思乡情绪,曲调就是哀怨凄楚,充满惆怅与寂寞的,可是如今听来的这一曲《胡笳十八拍》尽管意境和原曲相去甚远,但听来却毫不唐突别扭,反而新意十足。

云泥的耳力比看得见时强多了,他细细地听了一会,直觉得地弹奏古琴的,是个男人。

并且是个意气风发毫不拘泥于儿女情长的男人。

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摸索着朝古琴曲的方向慢慢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又听到琴声中传来箫声。

云泥也听过箫,天渊哥哥就会吹奏,可是很显然,无论是技巧还是音律,都被此时的吹奏者比了下去。

箫声稍低,伴在古琴声旁,不喧宾夺主只锦上添花,音色纯美,幽远沉静。

吹奏者一定是个温和含蓄的长者……云泥想着,加快了脚步。

古琴悠扬,忽然变调。

《胡笳十八拍》的婉约忽然转换为大气的《关山月》,琴声铮然,抑扬顿挫,一扫前作的怨气凄凉,仿佛蛰伏之人一飞冲天。

而箫声也随之转换着,如依附琴声般变得高昂。

云泥听得入迷,只觉这琴箫合奏相得益彰,越发美妙。

他急急地走着,离琴声越来越近。

卵石铺成的小径很容易就能找到路,他绕过拱门石桥,越过重重垂柳,感到自己接近了演奏者。

琴声戛然而止。

云泥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乐章。

有人开口道:“云公子。”

云泥惊了一下,如梦初醒般:“对不起,我打扰了二位雅兴。”

那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无妨。”

云泥只觉自己冒犯了奏乐人,不住地道歉:“我不是故意打扰,二位的琴箫合奏实在精妙,我不知不觉就……”

那人走到他面前,“是鄙人打扰了云公子静养才对。”

云泥更加窘迫:“不是不是,我,我,我随便走来的。”

“云公子的眼睛感觉如何了?”那人话锋一转:“看起来气色不错。”

云泥抚上眼睛:“嗯,多谢衣先生的医术,我想等纱布拆下来之后当面向他感谢。”

那人却问:“你要如何谢他?”

“他的救命之恩,云泥没齿难忘。”云泥停了一会,轻声问道:“您,您是不是衣先生?”

“何出此言?”

“能在这里奏曲的,猜想可能是依园的主人,而我听您的口气,又和衣大夫很熟,周伐说过依园只有衣先生一个主人……”云泥低头道:“若是我说错了,恳请您不要责怪,您,就是衣先生吧……”

他感到那人的手指抵到了自己的眼睛。

“鄙人就是衣礼。”衣礼低声道,“你的纱布,已经可以取下来了。”

云泥一愣,立刻拜道:“多谢衣大夫大恩,今后无论任何事,云泥都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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